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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柔看着他,原来他还挑客,“不是说过门都是客吗?”
“王医生有所不知,这种渣滓不一会就勾搭其他客人,小店很快变成他们站头。”
这么黑白分明,八股正经,坤柔微微笑。
“早餐?”
“小何,你大名是什么?”
小何一怔,“我叫何湖东。”
“小何先生。你婚姻状况如何?”
他微笑,“王医生为何殷殷垂询?”
“想给你介绍一个美女。”
“我未婚,亦无女友,不过美女就不敢当啦,她们是一种负累。”
坤柔笑,“岂有此理。”
小何把新鲜热辣早餐递上,“明知已开,王医生,皮相次要,”他指一指脑袋,“精神首要。”
坤柔立刻知道她找对了人,他的想法,同吴小华一模一样。
“那么,就介绍一个律师给你。”
“王医生真热心。”
这时,忽然用近几个穿西装的白领,小何忙着过去招呼。
坤柔想,真是个奇人。
晨曦中的她穿白色棉线衫及一条粗布裤,黑色球鞋,精神奕奕的平顶头,宽肩膀,看上去真舒服,与都会中许多有野心无才能的年轻人相反,他胸无大志,专心招呼人客喝茶抑或咖啡。
吴小华应该认识他。
回到办公室,有电邮等她。
“我是韦如,我与孙仲本开始约会,昨日,他约我看电影,结果我们一直在咖啡店里谈个不休,错过七点及九点两场,索性忘记电影。”
是什么戏码?
“不知道那出戏叫什么。”
谈什么?
“人生,他读哲学,喜欢天文,孩子,以及旅游,与他聊天真是开心,使我浑忘烦恼,我向他学习良多,他有时会带两个外甥出来。”
呵,孩一与孩二,两个淘气儿。
“顽皮的他们把口香糖渣揉在我头发上......”
坤柔也遭过这种待遇。
她忍不住笑着拨电话给韦督察,“用大量婴儿油可以洗脱。”
“孙仲本已帮我清理。”
“你们俩真投契。”
“不是你介绍,人海茫茫,什么地方去找他,他住城西,我住城东,一辈子碰不了头。”
坤柔虽不居功,可是心里喜孜孜。
韦如还想说下去,上司有电话找她。
王医生该天第一个病人也进来了。
坤柔抬头看到他的容颜,心里呀一声,神色却一贯自若。
那是一个炙伤病人,只剩一条手臂,伤势是控制住了,生命也捡回来,他却已成残疾人。
那年轻人默坐三十分钟,一句话也没有。
王医生开启音乐,轻柔的吉他声渐渐令他松弛,医生却仍像听见“为什么是我”的沉默控诉。
他不说话,医生亦无言。
时间到了,他站起来微微向医生鞠躬,启门离去。
王医生吁出一口气。
这是秘书进来说:“王医生,有人找你。”
一看,却是孙务本,她带着两个儿子来看表妹。
两个孩子扑上来叫坤柔抱。
坤柔连忙给他们一套积木。
务本说:“带他们检查牙齿,之后去买新衣。”
“找我帮忙?”
务本迟疑:“不,有事同你商量。”
“咦,你从来不与人谈心事。”
“坤柔,你楼上邻居张彭年约我喝茶。”
“呵,”坤柔不觉意外,“出去散散心也好。”
孙务本不出声,隔一会才说:“我回绝了他,我哪来的时间,也不想约会,我是名寡妇,我还得看两个孩子读到大学。”
“我明白,老张条件比较差:矮胖又秃头。”
“没这种事,我怎会以貌取人,他很热心,又有幽默感,是我心情欠佳,没结局的事不想开头。”
坤柔奇问:“约会一定要有结局?这想法同吃蛋糕求长生一样。”
“你们年轻人想法不同。”
“什么不同,有约会的母亲即坏母亲?那时没有人约的寡母妒忌你,描黑你。”
“坤柔,你真一句是一句,不,我不是怕人言,我自己没准备好。”
“开心还需准备?”
孙务本走近窗前,叹口气“坤柔,实不相瞒,我这辈子,也就是这样了。”
“你倒想,譬如朝露,去日苦多,趁早找消遣,有一日,孩一与孩二长大成人,离巢而去,你一点节目也误,那才叫苦。”
务本笑,“你这心理科医生真邪门。”
“老张喜欢孩子吗?”
“我不希罕任何人同情可怜我的孩子。”
“你少偏激,韦督察不就宠爱他们吗?”
孙务本笑起来,“韦如最可爱,为了叫小强小明开心,穿起制服,为他们解释警务人员职责。”可见还是稀罕。
坤柔问了一个关键问题:“她可有配枪?”
“没有,她仍在文职。”
嗯,王医生想:仍有芥蒂。
“我真高兴仲本找到这么一个好朋友,谢谢你做中间人,坤柔。”
坤柔却说:“一中,一不中,只得五十分。”
这时,孩一与孩二倒翻了插着玉簪的水晶瓶子。
孙务本伸出手臂把他们一边夹实一个走出门去。
她说:“除出母亲,谁还会爱他们。”
孙务本走了,她漏下孩子们的外套。
那天下班回家,张彭年来敲门。
坤柔一见他便说:“有诚意,慢慢来,别心急。”
“明白。”
坤柔招呼他喝咖啡。
“我俩其实谈得很投契,但她再也不予机会。”
“请问两位谈什么?”坤柔好奇。
“人生。”又是人生。
“这是一个大范围。”
“我们说到老子与空子,马利亚与马达,消极与积极,哪一方为胜。”
“性格天生成,我相信你们两个都是积极乐观的好市民。”
“你呢,王医生。”
“我相信勤有功,戏无益,谦受益,满招损。”
“你也很积极。”
坤柔帮他添咖啡。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按铃,门外是气喘喘的孙务本,“孩子们的大衣交给我,我不进来了。”
“淘气蛋呢?”
“在车子里。”
坤柔说:“你怎么把儿童留车里?车匙给我,我替你带上来。”她扬声,“老张,你帮我招呼客人。”
老张喜出望外。
坤柔到楼下,把小明与小强载到洗车中心,车子舒服地洗了个澡,她们坐着吃冰淇淋。
算好时间,坤柔把车驶回去。
呵,孙务本焦急地在停车场来回走动,一见坤柔,立刻走近,一声不响,上车驶走。
老张泄气地站一角,“她说她没有空约会,老大正上幼儿班,已经要教功课。”
坤柔喃喃说:“我们已经做足功夫,听其自然吧。”
她用手搭着老张肩膀,忽然成为他的好兄弟。
回到楼上,电话正等着她呢。
“坤柔,听着,下周末我要到一个婚礼去唱歌,仲本到东京度假不能做保母,你可否帮我看牢孩子?”
“没问题。”
务本忽然哽咽,“坤柔——”
“我随得他们在地上打滚,届时你替他们收拾。”
“那样就很好。”
“在婚礼上,大可唱《负心的人》或是《爱你变成害你》,《良夜不久留》,哈哈哈。”
孙务本叹口气,笑出来。
“一言为定。”
她俩没谈到刚才一幕。
第二天,王医生一早回办公室,他取出病人资料,着手调查。
然后,她做一会联络工夫。
对方极之合作,坤柔与那人约好时间,在办公室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