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剪刀替针做媒人(1)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剪刀替针做媒人

坤柔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在外婆家,发生的一件事。

外婆正做缝纫,电话铃响了,他去讲了几句,回来的时候,发觉放下的针不见了,找了一轮,不见,她嘀咕:“不要刺到人才好。”忽然想起来,她取过剪刀,在桌子上轻轻敲。

外婆嘴里这样说:“针,针,剪刀替你做媒人。”

小小的坤柔大奇,七八岁本在玩耍的她挤到外婆身边去看个究竟。

果然,外婆才把剪刀在桌上晃动数次,忽然之间,剪刀尖上便粘着刚才丢失的针。

坤柔觉得神奇,“外婆,针出来了。”

外婆笑咪咪,“土方,百发百中,针一听到剪刀替它做媒,立刻跑出来答应。”

“呵,做媒有那么好吗?”

“有人做媒可以结婚呀。”

“结婚又有什么好?”

“小坤柔,婚后有人照顾爱惜你。”

坤柔把头轻轻搁在外婆膝上。

这个剪刀愿替针做媒人,针那么高兴的故事,深深印在她脑海中。

十多年过去,外婆已经辞世。

读初中时,坤柔已经知道,那支针迅速出现,是因为剪刀尖上多数附着一点磁石。外婆知道它的用途,只不过添上一则可爱的故事。

华人各省各县各城都有美丽的神秘传说,加在一起集了大成,最著名的当然是嫦娥奔月,精卫填海,可是坤柔喜欢剪刀替针做媒人这一则。

办公室里也有剪刀,她偶然也会取起剪刀,在桌子上扫一扫,一边低声说:“针,针,剪刀替你做媒人。”

结婚真的那么好?

这当然也不是真的。

王坤柔此刻是一个心理医生,在政府医院执业。

她未婚,独身,可是听各式各样的烦恼人抱怨日久,也知道世上有几件事大抵是不存在的:幸福的婚姻,听话的孩子,与合理的老板。

因为我们要求太高?

不一定,父母分手已有十年,坤柔依然,但无奈。

外婆过世后把外公留下一点点节蓄赠予坤柔,母亲问:“你可以把这笔钱用来读书,也可以买一幢小公寓安生,哪一样?”

坤柔简单地回答:“读书。”

在外国寄宿,半夜睡不着,老觉得外婆的手像在抚摸她额角,叫她落下泪来。

毕业回家,坤柔发觉母亲已成为一间小小玉石店老板娘,生意不错,老妈总算站起来了。

坤柔很幸运,很快找到工作。

师傅姚医生一看到她就喜欢,同别人说:“王坤柔有今日年轻女子罕见的端庄,她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对答如流,语气温柔,她将会是个不可多得的心理医生。”

坤柔很快独立生活。

母亲时时问:“坤柔,有无对象?可相中什么人?切莫蹉跎。”

“结婚有什么好,外公早逝,你与爸又分手,你那伤心欲绝的样子我历历在目。”

老妈忽然尴尬,她否认:“我没有你形容那样过份。”

“天天哭足一年。”

母亲一怔,“也活下来了。”

坤柔握住妈妈的手,“我们生活过得去,已经够高兴,活着,不过是求三餐一宿,身体健康,门外无债主,门内无病人,你说是不是。”

“坤柔,你的语气像太婆。”

“要求降一点,大家高兴。”

那天,王坤柔医生第一个病人,是叫韦如的年轻警务督察,开枪自卫,击毙疑犯,之后内心不安,前来求诊。

她坐在沙发上,缓缓说她的故事。

——她求学经过,喜打篮球,恋爱过一次,男方家长反对,他移民住纽约皇后区,每年寄圣诞卡给她......

讲来讲去,都绕过那宗案件。

“王医生,世上有无爱情这回事?”

坤柔微笑。

“弗洛依德怎么说?”

坤柔这样回答:“人类始祖并不知道有爱情,男女在一起,同其他动物一样,不过是为着繁殖后代。”

韦督察大为震惊,“啊。”

“男方挑选伴侣,至今均把年轻貌美放首位,你猜是为什么?”

“肤浅。”

“年轻有生育能力,胸大可以哺乳,盛臀代表盆骨健康,方便生育。”

“什么?”

“所以年轻葫芦身段幼钍芤煨曰队靼琢税伞!?lt;/p>

“气质,文化,学识,内涵呢?”

“那是近代的事,人类文明之后,要求渐为繁复,不但希望有后裔,且要质素优秀的子女,需要配偶带来良好因子,像努力勤学,大方平和这些,这才开始注意女性内涵。”

“仍然是因为传宗接代?”

王坤柔又笑。

“说穿真没意思。”

坤柔问:“你在找什么样的人?”

“精神伴侣。”

“那是你父母。”

“他们思想留在上世纪,谈不来。”

“那么,好同学与同事。”

“王医生,我与你算是最无话不说了。”

坤柔再问:“有无要好男友?”

韦督察忽然说:“除非你替我介绍。”

“我?”坤柔愕然。

“是,经你品评,我就放心,你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坤柔觉得好笑,“我自己也没有对象。”

“你来做媒人吧。”

坤柔笑得笔记本子都掉地下。

韦督察叹口气,忽然说:“每夜我都看见那人血染满身,倒在我面前。”

个多月来她只字不提,今日,发觉王医生值得信任,口吐真言。

坤柔轻轻说:“韦如,你是执法人员,他是疑犯,你与助手到达现场排解家庭纠纷:有女子报警说她男友挟持一对子女威胁同归于尽,门一开,他即开枪击中你助手胸膛,你拔枪还击,是很正确做法。”

韦如浑身颤抖,额角冒出汗珠,脸色苍白痛苦。

“头抛约骸!?lt;/p>

“我不能够,我杀了人。”

“韦如,你比我更明白警察职责,那女子与两个孩子无恙,你助手已康复出院,你必需那么做。”

她用手掩脸:“忠叔做到退休,也没开过枪。”

“这像是说:小玲嫁了好人家,丰衣足食,亩次自销,白头偕老。”

韦督察忽然狂哭起来。

幸亏房间有隔音设备。

坤柔任由她发泄情绪。

“个人遭遇不同,人是人,你是你。”

韦如一直流泪。

坤柔看看时间,“星期三再见。”

韦如点点头,喝了杯水,缓缓站起身告辞。

“走好。”

她吁出一口气,挺起胸膛,打开门,走出去。

韦如走进待客室,看见一个小小孩子仰起头,摇晃地向她走近,高高兴兴地叫:“妈妈。”

韦如呆住,任由那可爱的一岁大孩子抱住她大腿,她动也不敢动。

这时,另外一个比他略大的男孩过来拉开他,“这不是妈妈,快跟我来。”

两个小男孩都一式圆脸大眼,十分可爱,拉扯间小的哭起来。

韦如大奇,“这是你弟弟?”

他不回答,抱起小弟。

“这不是三斤抱两斤吗,我帮你找妈妈。”

正在这个时候,王医生匆匆开门出来,“呵,你俩在这里。”

大男孩叫王医生:“姑姑。”

韦如好奇问:“你们的妈妈,走到哪里去了?”

这是一个年轻男子向她们走近,“对不起。”

韦如猜想那是两兄弟的父亲,她甩了难,吁出一口气朝王医生摆摆手,往走廊方向走。

坤柔抱起孩子,“你来之前通知我一声。”

年轻人笑,“我们路过。”

“快进来。”

他们三人走进王医生办公室。
上一篇:岛9·庞贝 下一篇:洁如新

亦舒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