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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禾看在眼里,“又怎么了。”
志诚搔搔头,“我原先以为女作家秀丽婉约,唯一弱点或许是太过伤春悲秋,没想到——”
礼禾微笑,“那不是真的,正如玉女明星也许外型不食人间烟火,但实际上可能好赌酗酒,你永远看不到真相。”
志诚不出声。
“后悔还来得及。”
“不,”志诚说:“我会改变礼子。”
礼禾摇头,“危险,本性难移,你若爱她,让她做回自己。”
礼子走近,“在说我坏话?”
礼禾说:“快做新娘子了,斯文些,别那么豪放。”
礼子诧异,“我待人彬彬有礼,我从不说粗话,难道要我学习笑不露齿,走不动裙。”
“礼子今晚你要见王家长辈。”
“不是已经见过了吗?”礼子吃惊。
“还有一群表亲。”
礼子呻吟,当初是怎么昏了头答允婚事的?
礼禾把衣物皮鞋手袋交在她手上,“记得换上。”
天气已经很热了,还得穿丝袜与半跟鞋。
礼子不得不与志诚冰释误会去见王家长辈。
那套淡黄色套装真讨好,家长们非常满意,议论纷纷。
“娘家看样子环境不差”,“她皮肤非常细结”,“那串大溪地珠子很圆很亮”,“笑脸十分甜美”,“不多话,颇文静”,“福气真好,嫁给医生,不必读医”。
他们似乎不介意礼子是否听得到。
人就是那样,去到一定年纪,自觉可享特权,不必再理会他人感受。
礼子如坐针毡,套装的领子有点紧,她趁人不觉,伸手去抓了一下,发觉脖子上有红疹。
礼子吓一跳,照一照镜子,原来整个胸口都起红斑,敏感!不知是否王家食物有问题还是不习惯长辈评头品足,皮肤又痒又痛。
礼子又忍耐一会,渐渐那红疹蔓延到耳后及腮旁。
她把志诚拉到一边,他看到也吓一跳。
“找个藉口告辞吧,真不好意思。”
志诚抱怨,“你确会淘气。”
他带她回医院打针吃药,礼子看着红疹慢慢平复,可是一两搭抓过的肿块却开始溃烂,需敷药粘胶布,礼子有点狼狈。
志诚说:“你还有什么暗病,好说明白了。”
礼子已没有幽默感,她轻轻答:“朱家患麻风。”
志诚也没好气,不再搭腔。
那一晚,又不欢而散,礼子不敢相信当初的两情相悦似乎已成追忆。
第二早,胸前的膏布一揭,她吓一大跳,皮肤已经起脓。
她连忙找礼禾诊治。
礼禾说:“不怕不怕,我给你下药。”
礼子有感而发:“幸亏还有姐姐。”
她记得极小之际,在小学一年级给顽童欺侮,姐姐赶来搭救,也是这么说“不怕不怕”地安慰她。
“公寓已装修好了,去看过没有?”
礼子问:“皮肤无故溃烂,是否食肉菌?”
“你可在王家吃过海鲜?”
“他们家把鲍鱼切了片当零食,我吃过一些。”
“这种习惯最不卫生。”
“姐,我对王家一无所知,亦不适应,真不想嫁他们一家。”
“礼子,新居是王家所赠,将来他们少不免前来作客。”
第六章
“救命。”礼子叫苦连天。
礼禾欲言还休,有点吞吐。
“姐,你有话说?你我之间,直言不妨。”
“没什么,大人了,请你做人小心稳重。”
“不,姐,你瞒不过我,你心里有事。”
礼禾犹疑片刻,才缓缓说:“礼子,王志诚曾经有亲密女友。”
“那不是新闻。”
“她叫苏杭,后来分手,原因不明。”
礼子微笑,“你记得林杰与郝大雨吗,我与他们也无疾而终。”
礼禾说:“那女子住在本市。”
礼子诧异,“你去调查他?这是为何来?”
“因为我觉得蹊跷,我有第六感。”
“在背后探测不是好事,让我当面问志诚好了。“
“礼子,你太冒失,不能以心为心。“
“就要结婚了,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礼子忽然觉得烦躁,伸手把胸口膏布撕下,血水在伤口沁出。
“礼子,忍耐。”
礼子已经离去。
晚上见到志诚,她斟出香槟,他诧异,“庆祝什么?”
礼子答:“我喜欢香槟,闲时便喝,你不知道?”
“你嗜酒?”
“志诚,你我并不了解对方,认识你之前我已养成许多陋习。”
“不要紧,可以慢慢改过。”
“志诚,这些坏习惯都是我的生活享受,我不打算改过。”
志诚看着她,“如果相爱,就会互相迁就。”
她也看着他,“志诚,你从前有个女朋友?”
志诚一怔,忽然笑了,“我以前有许多女友,可以慢慢说给你听。”
“那么,我说清楚一些,她叫苏杭,名字如此特别,应有记忆。”
王志诚错愕,“你在背后打探我?”
礼子越来越觉得他与当初认识的王志诚不一样。
“你想知道什么?”
“谁是苏杭?”
“曾是未婚妻,后来她另结新欢,离开了我。”
礼子微笑,“她找到比你更好的人?”
“是,礼子,世上确有比我更好的人。”
“你可伤心?”
“我已痊愈,礼子,如果有人在你面前讲我坏话,不要诧异,这世界充满黑心人,我劝你不必理会。”
她再也问不出什么,只得静静一个人喝完一瓶香槟。
“新居已经装修妥当,这是门匙,你可以去看看。”
礼子点头。
门匙上有一块可爱的牌子,上边写着“甜蜜之家”。
礼子不会误解舒适就是幸福。
“轮到你坦白,你从前与些什么男生来往,因何分手。”
“那当然是人家也找到了更好的对象。”
“真的比你好?”
“他觉得好便是好,别人的感受不要紧。”
“来,一起去看新居。”
志诚若无其事把车子驶往山上。
苏杭这个人在他心目中仿佛完全没有印象,抑或,他的伪装完美?
新居最突出之处是一间为礼子所设的宽敞书房:一直到屋顶的书架子,三乘六呎大书桌,对牢看到全海景的落地大窗。
礼子微笑,可是,坐在这里,不一定写得出好文章呢,世事还算公平。
“你应当满意,姐姐花了许多心思。”
这时礼子的电话响起。
志诚命令:“关掉,等我把话说完。“
礼子低头一看,是报馆打来,说声“抱歉“,走到露台去听,她再也料不到志诚会忽然动怒,追上来一掌把她的手提电话打甩。
那小小电话飞脱,一直的溜溜往二十多层楼堕下。
礼子吓得毛管直竖,强做镇静,不发一言,走回屋内,然后,抢过手袋,奔出新居。
王志诚在她身后喊:“礼子,礼子。”
礼子进了电梯,急急按钮,降到地下,奔到街上,叫了计程车便着司机速速驶走。
二十多层楼高,栏杆只齐腰高,他若大力推她,摔下楼的就是她,后果不堪设想。
此君如此暴戾,可怕。
礼子的心突突跳,吹着风,她忽然镇定下来。
她嘱司机把车驶往报馆,那是她第二个家。
她对他已有充分了解:这个人不适合作终身伴侣,他无法控制暴烈脾气,迟早会出事。
必须解除婚约。
老陈看见她讶异,“你怎么会有空?”
“我来复工,我的桌子在哪里,我要求恢复年资。”
昆荣迎上来,“惠明找你呢,她问你喜欢哪个牌子瓷器,大家合份送礼。”
礼子说:“我不结婚了。”
大家面面相觑,“临阵退缩,你害怕了?”
礼子点头,“怕得发抖。”
“他不该叫你辞工,在家时间太多,想东想西,想出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