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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已联络到美太空署,他们的一个火星计划,由华裔年轻女性叶德望主持总策划,我得访问她。”
“我知道这位叶女士,她此刻在加国阿省一个旷野扎营,因为该处地面情况与火星相似,适合做研究。”
“我希望她接受光明日报访问。”
“你就要结婚,不要忙了,王医生说喜酒订在下月十五日,他发了请帖给我们。”
礼子愕然,她一点也不知道此事,抑或他们提过,她不在意?
“礼子?礼子?”
“是,我在这里。”
“我们都觉得王医生太擅长安排与你有关的事。”
礼子回过神来,“我有事,不与你说了。”
“礼子,我并非离间你俩。”
礼子温和地说:“我明白。”
礼子找到王志诚:“你有时间吗,我有话同你说。”
“我就在你门口。”
“这么巧?”
“我一直在你门外守候。”
礼子像所有女性一样,骤然感动,“为什么不进来?”
“伯母在屋里,我不方便进来。”
哎唷,礼子立刻放下电话走到客厅,果然看见母亲坐在沙发上盹着,奇是奇在她发型化妆一丝也不乱,像要赴宴会般。
礼子落泪,又忍不住笑,“妈妈。”
朱太太睁开眼睛,“呵,你醒了,昨日擦伤的地方还痛不痛?”
“妈,你回家休息吧,我已没事。”
“请帖已经发出,我替你订了几套衣裳,过两天送到。”
“是,是,”礼子紧紧拥抱母亲,“为什么那样急?”
“怕你反悔呀,现在由志诚照顾你,我放心得多。”
“妈妈如此疼爱我也不怕礼禾吃醋。”
“两个都是我的宝贝。”
礼子这才去开门,果然,王志诚就站在门口,为朱礼子风露立中宵。
礼子双手按在他胸前,凝视他的浓眉大眼,这般深情会改变吗,有一日他会忘记吗,谁也不知道。
朱太太说:“是志诚吗。快进来轮更,我的司机该来了。”
叫家人如此劳碌,真是罪过。
朱母临走之前说:“志诚,镇住她的心,别让她做野马。”
志诚大声回答:“是,遵命。”
朱太太高高兴兴的走了。
志诚拥抱礼子,“你爱我多久?”
礼子回答:“永远够不够?永远够不够?”
“万一你离开我呢?”
礼子喃喃回答:“你可以杀死我。”
接着一段日子,光明日报为他们的明星记者转入幕后作出若干说明,但是读者不予接受,在网上发表意见:“大把人写婚纱款式,何必朱礼子,杀鸡用牛刀”,“算了,她写得不错,她质问为何华人要穿不吉利白纱婚纱结婚”,“她的专栏匪夷所思,竟怀念盲婚”……
礼子到菜店试菜时才发觉吃的是中菜。
礼子父母高兴到不得了,“龙虾是一定要的”,“海参换掉”,“亲家母与我意见相仿”……
志诚握着礼子的手,“然后 ,我们到巴黎住上一个月。”
礼子想一想,“租罗浮宫附近公寓。”
他俩溜出去看新居,志诚的两个姐姐正在忙装修,“来得正好,窗帘用塔夫绸还是泰丝?”
礼子看看素色现代那种华丽不为人知得布置有点茫然,公寓有点像会所,不方便放肆。
第五章
两个姐姐也穿着细跟尖头鞋,衣衫雍容,手肘都提不起来似。
二姐笑,“志诚得偿所愿,娶得作家,文静雅致,职业高尚,且不必抛头露面。”
礼子转头问:“是吗,志诚,你喜欢协作?”
二姐答:“他喜欢艺术工作者,之前——”她忽然住口。
“之前什么?”礼子问。
二姐接上去,“之前他考虑弃医从文。”
说罢她与设计师去研究灯饰。
志诚说:“我们走吧。”
礼子忽然看志诚,“我们两人有充分了解吗?”
“不妨,结婚之后,起码有五十年时间。”
大姐把他叫过去,她握着兄弟的手,细细叮嘱。
礼子看到他的耳朵发红。
稍后他拉着礼子离去,礼子问:“大姐说什么?”
“叫我们早生贵子。”
礼子哈哈大笑。
礼禾下午到小公寓帮妹妹试礼服,“总算出嫁了。”
“是否太匆忙呢。”
礼禾坐下,“一般年轻男女都在相识一年内结婚。”
“其实没有任何保障呢。”
“你的才干意旨便是保障:保证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可以坚强生活下去。”
礼子说:“我知道我爱他。”
礼禾说:“那已经足够。”
三件礼服颜色都太鲜明,礼子说:“最好黑白灰。”
“都不能在婚礼上穿。”
“看到双方家长那么高兴,我都无所谓。”
“来看结婚蛋糕的式样。”礼禾出示彩照。
“哗,三呎高,太豪华了,老姐,第三世界饥民——”
“这种时刻,礼子,请暂且放下他们。”
礼子叹口气,“不能免俗。”
“人生本来就是一件俗事接另一件更俗的事。”
“说不定有一日还要派红鸡蛋。”
“谁还吃白(火合)蛋?”
“妈妈说到时思去订巧克力蛋。”
“呵,都替你想到了,让她去吧,轮到我们宠她了。”
正在高兴,报馆同事昆荣来电话找礼子。
“礼子,令尊是否叫朱华忠,拥有一间电子厂?”
“什么事?”
“大事,有一名女子,叫左藤美奈,京都人士,有本市居留权——”
“喂,即时说到正题上去可好?亏你还是记者。”
“改名女子主动联络光明日报,说要揭露本市商人朱华忠遗弃,她已生有一女今生活没有着落,又愧于回乡。”
礼子耳畔嗡地一声,“昆荣,多谢你,她可有知会到别家传媒?”
“她特别看得起光明日报,说是独家。”
“你们约了她什么时候?”
“明日下午三时在报馆会客室,礼子,你有何打算?”
礼子呆了一会,“我母亲——”
“是,我也那么想,你最好请律师陪同。”
礼子立刻通知姐姐,礼禾正在开会,开小差出来听电话,声音冷峻:“朱二小姐,这最好是重要事。”
礼子三句话把事情讲完,礼禾沉默了三秒钟。
“礼禾,怎么办?”
“你说呢?”礼禾反问。
礼子回答:“地大的乱子,天大的银子。”
“对,我们去联络父亲,叫他准备银票,此事毋须知会母亲。”
“父亲所作所为,实在太伤母亲的心。”
礼禾说:“现在不是检讨或是怪罪的时候,我去联络于启韶律师,明午三时见。”
礼子黯然,声音哽咽。
“别担心,左藤小姐不过想讨笔生活费,否则,早就撕破脸吵了起来。”
“礼禾,我快要结婚了。”
“振作,礼子,努力你自己的幸福。”
礼子挂断电话,掩着面孔,双手还在簌簌发抖,王志诚找她,她也没有回答。
可怜的母亲,一次又一次,父亲不顾她的感受,仿佛用一把铁锤,血肉横飞地击杀她的自尊。
那天傍晚,礼禾来找妹妹,她精神疲乏,好似与什么人厮杀过,一进门便脱下外套鞋子,斟出冰冻啤酒,一饮而尽。
礼禾叹气,“医者不能自医。”
礼子帮姐姐揉着腿,“进行得怎么样?”
“我与于启韶在私人会所找到父亲,他终于愿意添多一笔现款,启韶又教我一些秘诀,我都准备好了。”
“倘若她还不愿意呢?”
“礼禾答:”启韶会得告诉她,最终受伤害得,是双方的女儿,她会一无所得。“
礼禾又取出两支啤酒与礼子对饮。
她忽然说到别的事上:“我有一个女病人,四十八岁。癌症末期,她任职图书馆,从未结婚,她告诉我,她竟不知异性在耳边亲吻是何种滋味,也不曾被任何人紧紧拥抱,她对爱情一无所知,想像中似镜花水月,欢愉与眼泪,都与她无关,此刻,她无限惆怅:一切都太迟了,终身她过着素洁平凡枯燥的日子,她忽然向往爱情,即使是遍体鳞伤的关系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