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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开走开,跳楼有什么好看。”
警察走近,“朱礼子请跟我们来。”
走到大厦楼下往上看,礼子一阵晕眩。
之见那男人站在天台围栏前,把孩子放在围栏上,好让每个人看得心惊肉跳。
惠明冷笑一声,“他要是真的活不下去,早就跳下,还装模作样等到这一刻?”
礼子喃喃说:“警员应当一枪把他射倒,救下孩子。”
一名警员走近,“朱小姐,我是左督察,这名男子要求见你,你应讯前来,义务协助,警方十分感激,但是你得小心行事,因为当事人精神异常。”
“他的妻子李咏诗呢?”
“李女士不堪刺激晕厥,已经送院。”
礼子见左督察精神平静,忍不住问:“这种事对你们来讲,司空见惯吧。”
左督察轻轻无奈回答:“稀疏平常,我们只是紧张幼儿。”
她们准备好了,随警员登上天台。
这时消防员已经把安全气垫充气,但在高处看下,偌大气垫不过像小小一张床褥。
狂汉一见他们便喊:“李咏诗,叫李咏诗来!”
他顺手推一下孩子,又抓住他手臂,幼儿呜呜哭。
左督察低声斥责:“懦夫。”
他踏前一步,“咏诗在医院急救,她知道呢要见光明日报记者朱礼子,人在这里。”
大汉吼叫:“就是她离间我们夫妻,她教唆咏诗离家,她怂恿咏诗同我离婚。”他指着礼子,“你,你一个人走过来,其余人下去!”
左督察转头说:“朱小姐,警方有谈判专家,你不必冒险,你亦可退下。”
“不,我想出一分力。”
女警上前,替她穿上安全背心,“系上尼龙绳,扣在天台水管上。
左督察说:“劝他把孩子交出,我们就在附近。”
惠明利用这机会静静拍照。
大汉恨恨说:“我一生已经完了,多得你们这些好事之徒,打着旗帜主持正义,却害人一家!”
礼子独自走近,“把孩子给我,幼儿无罪。”
她可以看到电视台记者在对面拍摄。
大汉狰狞地笑:“你过来拿,来呀。”
礼子心中充满厌恶,形于色,她无惧地走近,伸长手臂,“把幼儿交给我。”
大汉凝视她,双眼发出绿油油得光,“你知道我的名字吗,你有听过我这方面得故事吗?”
礼子一怔,身为记者得她,竟不知大汉叫什么名字,她一直把他当一只疯狂猛兽,怪物没有姓名。
大汉忽然发狂,他扑过去猛拉朱礼子背心上的尼龙绳,礼子连接另一头的水管竟被他扯脱,他得理不饶人,一手狂扯朱礼子,一手抱着孩子,就想一纵而下。
不过一旁的警员亦眼尖手快,电光火石间一左一右奋力扑出抱住两个人质,但是没拉住大汉。
他摇摇晃晃像一只风筝似往十六楼堕下。
礼子看到他跌落在气垫不远之处。
围观群众大惊失色,发出呼叫之声。
这时礼子双脚发软,跪倒在地。
惠明过来紧紧抱住她,礼子不停呕吐。
警员用毛毯裹住幼儿,匆匆离去。
左督察蹲下问:“朱礼子你可要见医生?”
礼子摇摇头。
警方会推荐你领取好市民奖。“
礼子轻轻问惠明:“那大汉叫什么名字?”
她一愣,“不知道,不关心。”
“我们知道他的委屈吗?”
惠明大声说:“礼子,我们做得完全正确,总得有人出来为弱者说话,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个男人暴戾成性,虐打妻子,谋害幼儿,专找替死鬼,至死不悟,我才不怕他,他化为厉鬼来找我,我亦无惧,礼子,我扶你站起来。”
这个时候,其他记者围上,礼子低头一言不发离去。
她没想到自己会成为新闻要角。
惠明与她回报馆,让她在休息室沉思,总编辑与陈大同都来慰劳。
电视新闻片段已经播出,可清晰看到朱礼子与狂人谈判,那人扯住她企图跳楼,被警员阻止,小孩几次摇摇欲坠,旁观者惊呼不已……
最后,是死者倒在路边的远镜。
记者群赶到医院采访李咏诗,被医务人员挡开,只见李咏诗紧紧抱着孩子,神色呆木。
不知怎地,礼子却似隐约看到一丝笑意,她不寒而慄。
陈大同给礼子斟来一杯热普洱,“惠明正在赶稿,这次图文并茂,独占鳌头,不过老总吩咐,以后只准卖力,不准卖命。”
礼子看着身上污秽的衣服,“我回家清洁。”
“你仍在放假,不必回来了,工作交给惠明吧。”
秘书进来说:“礼子,王医生气极败坏在接待处等你。”
老陈与惠明陪着礼子出去。
礼子满以为志诚会像每个人般夸奖她,但是他铁青面孔,一声不响地领走未婚妻。
在车上礼子说:“你也知道这件事首尾。”
志诚厉声斥责:“你出去之前为什么不知会我?”
“时间仓猝。”
“这些都是藉口,你根本不尊重我,你此刻身份不一样,别忘记你是我未婚妻。”
礼子一怔,“慢着,你到底是关心我安危,还是你的自尊?”
他声音更大:“倘若那疯子拉着你一起跳下去,我该怎么办?在电视上看到才知道你已殉职?”
说来说去,还是与他有关,出发点并不是她。
礼子不出声。
两者之间分别太过微妙,气头上也无法说清楚,礼子决定暂时维持缄默。
回到公寓,姐姐也赶到了。
礼禾大声激动地挥舞拳头,“老板当然巴不得记者上刀山落油锅争取销路,可是妈妈命令你立刻辞工,否则断绝母女关系,朱礼子,你叫人利用了。”
连礼禾也这么说,也许,志诚不算过份。
礼子一边淋浴一边听姐姐噜嗦。
她换上运动衣累极入睡。
隐约听见姐姐与志诚唠叨一轮才走。
可是不一会母亲也来了,坐在她床边轻轻嗦:“新屋已经准备就绪,婚礼即将举行,王家已把聘礼及首饰送来,你不要再鲁莽。”
“是,是。”礼子呻吟。
礼子斗不过一家子人,他们都想她安全。
“立刻辞职吧,筹备婚礼。”
“我们不打算请客。”礼子喊救命。
“谁说的,你说还是志诚说?由双方父母决定,你届时出席就是了。”
礼子用枕头紧紧罩住头脸。
她又做噩梦了:她悄悄走进室内,听见有人哭泣。轻轻求救声音:“请你照顾孩子”,仍是那对母女,孩子伏在母亲怀内,看不清五官。
这次礼子问:“为什么你不亲自照顾她?”
“我已没有意愿活下去。”
礼子苦劝:“地里的百合花,天上的麻雀,都有生存的权利,请你振作。”
这时,那孩子缓缓转过头来,礼子就快可以看到她的脸庞,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电话叫醒了她。
礼子好不失望,“等一等。”她叫,可是梦境已经消失。
是惠明的声音:“礼子,你早。”
早?可不是,天已经亮了,无论昨夜发生过什么,人是多么伤心,太阳下山明天还是爬上来,个人的哀乐是何等渺小。
“听着,礼子,你昨夜可有叫王志诚医生前来辞职?”
礼子大吃一惊,“我怎会辞职?”
惠明叹气,“昆荣猜到,我也猜到,礼子,王医生又擅作主张,代表你行动。”
礼子发呆:关心与担心是一回事,左右她意旨也情有可原,可是干脆做她发言人,替她辞职,实属过分。
“礼子,小心。”
“陈大同怎么说?”
“老陈了解你的处境,他不允请辞,将你纳入副刊,让你撰写专栏,那即是说,你可以写影评,书评,社评,还有,脚底的痣,脸上的毛,男友的胸膛,别忘记告诉读者,天下女子都妒忌你,恭喜你,大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