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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已经结了婚,是我妹夫。”
“是吗?”我又淡然问一声。
“好像你不大感兴趣呢,我可以代你找一找。”他说。
我笑,“那是想像中的人物,当不得真的。”
“啊,你还有一个现实中的人物?”他感兴趣极了。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噜嗦?”我瞪起了眼睛.“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姓什么?”
“我叫KT。”
“中文名字?”
“陈昆添。”
我嘘出一口气,“好俗气,还是叫你KT好了,”
“可不是?我早说叫KT好了。”
“你来干么?”
“找你抬杠。”他说。
“请我喝咖啡?”我问。
“你上不上我家?我有一瓶很好的XO,可以根在咖啡里喝,我又有一只新买的咖啡壶,煮的是真咖啡,不是咖啡扭冲的。
“啊,爱尔兰咖啡。”我笑,“你要灌醉我?当心我把你的XO全喝光了,到时穿心痛。”。
“来不来?”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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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当然来。”我说;“我去拿大衣。”
我到阿玉房去,阿玉在看书,她头也不抬的问:“又出去呀?”我说:“嗳,那件红外套借一借。”她说:“这医生蛮好,比家杰高多了,他成熟。”我说:“是,我也有这感觉,仿佛他很可靠,即使把你的胸膛剖开了,也会负责缝起来。”阿玉说:“去吧,少噜嗦。”
KT住的屋子很美,差不多有一半是在满以和小的一座平房,离市区约莫开十五分钟的车。
“你的屋子?”我问。
“哪里,父亲买下来的。”
“所以,有个有钱老子,还真不错,你挂了牌没有?”
“没有,现在实习。”KT说。
“也快了。”我笑,“将来一年七千镑,当心那些护士把你吞了,可听过奥菲尔斯的故事没有?”
他笑,那种笑是一个大人包涵孩子的笑,令得我很生气,但是又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煮起咖啡来了。
这一间屋子是非常美丽的,装修很高贵,一件件的摆设,都是我喜欢的。我爱那张餐桌,白木的,没有油漆的。从大玻璃看出去,外头的雪是溶了,但是树枝光秃秃的,没有生气。
咖啡真香。
他把咖啡递过来的时候,我忽然想结婚,真的,靠着一个医生有什么不好呢?一年七千镑,家里又有钱,伤个风也有人照顾。
我一向太轻视男孩子了,不过因为是太看重自己,何必呢?这么辛苦的勾当,到底,个女人出来打世界是多么辛苦,若有一个好的男人,嫁了又有什么不好?结婚原是最简单的事。
他的沙发套子是牛仔布做的,我坐在那里缓缓的喝着咖啡。
“你可饿?”他问我。
我抬头看他,摇摇头。
他坐在沙发边,跟我说:“那一天看到你,我知道你是可以照顾自己的,但是我一眼看中了你,我马上跟自己说:‘KT,这是你的女人了,刁蛮、活泼、一双大眼睛,聪明机智、适应环境,随和但不马虎,KT,快过去搭讪。’”他摊摊手,“其实是一见钟情,你可喜欢我?”
我偏着嘴笑,“我比较喜欢害羞的男孩子。”
“我廿七岁,你几岁?”
“廿一。”
“很好。”
“嗳,你别自说自话好不好?”我叫起来。
“这叫自信。”他说:“你该知道。”
“你要怎么样?”我有趣味的问道:“追求我?”
“我?”他摇头,“我才不会像那个傻小子那么笨呢,追得腿都抽了筋,影子还没摸到,不不。”
“你想干么?”我说。
“我向你求婚。”
我一呆,“什么?”我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尖过。
“向你求婚。”
“但是我们才见了两次面——”
“你考虑,我上楼去拿订婚戒指。”他飞奔上楼去了。
我“霍”地站起来,妈呀,这飞来艳福我可受不了,这医生自己神经有毛病,我还是快快离开这个地方为妙,我的外套呢?我的皮衣呢?
但是他已经奔下来了,微笑的走到我面前,把一个盒递给我,一只放戒指的小绿绒盒子。
我说:“KT,这不是史葛费兹哲罗的时代了。”
“我知道,这是KT时代。”
我把盒子打开来——女人总有打开盒子的欲望。
这么美丽的一只戒指!
钻石有一克拉半左右,非常体面的尺寸,切成梨型,我最梦想的形状,就是简简单单的一颗,旁边什么也没有,太漂亮高贵了,这样的戒指,就算配牛仔裤,也是极之美丽的。
我连忙把盒子关上,再闭上眼睛。我不要看它。
“KT,”我很伟大的说:“收起来,我不要。”
“我答应你,你会快乐的。”他说。
“我现在已经非常快乐了。”我笑说。
“阿瓦,我爱你也为此,你基本上是一个快乐的人,你的快乐是会得传染的,希望你的快乐会传给孩子们。”
“别乱说话。”我指着他。
“告诉我,快乐的意义是什么?”他问。
“我不知道。KT!我是一个幸运的人,我并没有不快乐的机会,即使有什么不快乐的事,我也不大会想它。”
他笑了。“把戒指戴上?”
“不要引诱我,它是一只美丽的戒指。”我笑,“而且你骗不过我,我叔叔是做珠宝生意的,我一眼就看得出那是什么货色。”
他笑,“是假的?”
“假不了。”我说:“或许你的医学文凭是假的。”
他真笑了。
“咖啡喝完了。”我说:“该走了。”
“你觉得我们的话不投机?”他问。
我笑,“我这个人,是最无聊的,”跟任何人都可以胡扯个没完没了,你别多心,我觉得,今天……太突然了。”
“是有一点突然,不过你对我是熟悉的,我在心中已把你数了千百遍,你的确是我理想中的对象。”
我看着他,“我?”我眯眯眼。
“就是你,你那种傻气。来,把戒指套在右手上,那总可以吧,不喜欢,随时可以扔回给我的。”
“不可以,我太粗心,很容易不见的。”
“不会的。”
“尺码不一定对。”我推搪。
“一定对,早差人去收小了,是妈妈交给我的。”
“KT,哪有这么儿戏啊。”
“儿戏?一点也不。多少爱人们连孙子的名字都想好了,还不是一场空,叫别人拣了便宜去。”我问:“你是失过恋来了?”
“我没有谈过恋爱。”他冷静的说:“我不相信爱,但是我相信双方尊重、负责、敬仰,这比爱情好多了。爱情是写小说人发明的词儿,怎么你也相信呢?”
我拿他没办法。他可以出庭做大律师。不过他这个人呢,还真的蛮有趣的。”
他说:“咱们能不能把这个追求过程省一省?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拉倒。”
“这……”我犹疑的说:“恐怕不能省吧?”
“怎样不能省,三书六礼,酒席密月都省了,为什么不能省?我不追求你,又不是说不跟你做朋友,只不过不婆婆妈妈的吞吞吐吐而已。”他说。
“说不过你,不过总不能见一个男人两次就订婚,喂,你这戒指已经给几个女人看过了?”
“咦,吃醋了?”KT说。
“鬼!”我说:“我要回去了。”
“好的,我送你。”他把戒指硬套在我右手无名指上。
真是颗好钻石,那光芒是无可比拟的。
我竟没有脱下来,我阿瓦到底不过是一个女人,碰上这种奇遇,怎么有能推得掉,况且……钻石又不咬人,他也不见得会咬人。我三关六码头都闯过来,难道还怕这小子不成?哼,这小子。
我看他一眼,他还是带着那种十拿九稳的微笑。我说:“喂!你父母要是知道了你这种荒唐行为,你还活得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