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萧远离了画室，站在之前选择方向的地点，眼睛盯着对面抽象画作的深处，似乎是想透过长长的一段距离看透那位还未见过的另一位画家。

盯了一段时间后，鹿萧只感觉眼睛发涩，他走到栏杆旁，双手轻轻搭在栏杆上，放空大脑的看着一楼的场景发呆。

“鹿萧！”

谢宜欢快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鹿萧转身，看到短发女正领着碎花裙和谢宜从抽象派那边走来。领头的短发女脸色跟先前比起来多了些凝重。

跟鹿萧对视过后，短发女脸上露出了笑容，她问道：“怎么一副碰壁的模样，要跟我们一起吗？我们发现了一些线索。”

鹿萧没立刻搭话，他扫了一圈，问：“另外两个人呢？”

“意见不合分道扬镳了。”短发女不在乎的摆摆手，“那两个人去了一楼，他们想从策展人入手。”

“我们在左边碰到了一个大画家，他姓邱，对我们很不友好。说什么我们是姓唐的找来污蔑他的。疯疯癫癫的，太难交流了。”短发女走到鹿萧一旁，同样双手搭在栏杆上，目光向下看去，“不过我看过任务栏了，主线任务没有完成，他不是我们要找的画家。”

短发女的话再联合唐小姐给出的信息，鹿萧的思维被带到了一个奇奇怪怪的地方。

唐小姐怀疑邱先生是凶手，邱先生又说唐小姐要污蔑他。这对师兄妹之间的关系……啧啧，复杂。

“喂，新人，自从进来你还没问过问题呢，你就没有想知道的？”短发女侧头，朝着鹿萧扬了扬下巴。

鹿萧被打断了思路也没恼，他抬起头想了想，除了之前谢宜告诉他的那些，他还真没有特别想要知道的东西。他折中的问了一句：“这里具体是什么地方？”

这问题一出，短发女苦着脸：“这可真是一个复杂的问题。”

“用带我的那位老前辈的话来说，这里是系统为了收集优质的人类而创造出游戏副本，能来到这里的都是现实濒死的人。”短发女仰起头看向天花板，露出了优雅的下颚线，“只要完成主线任务就会被带到新的世界，失败就会死亡，彻彻底底的死亡。至于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鹿萧抓了抓头发，眼角的余光扫过短发女，没有说话。

短发女还以为他收到打击了，抬手拍了拍他的肩：“那些东西不是你需要关心的，活着走出这个游戏，你能从老玩家口中知道更多事情。”

鹿萧当然知道。

短发女看上去经历的游戏副本并不多，知道的东西自然有限。但是若真如短发女所说，濒死的人能来到这里，那他的男朋友又是真死还是假死？

“我们还有机会回到现实生活吗？”鹿萧扭头看着短发女，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

他想要一个答案，一个否定的答案。

短发女稍稍思考了一下，重重的一点头：“能！经历的游戏副本越多，你可以在现实世界呆的时间就越长。”

鹿萧顿时感觉到了一阵晴天霹雳：“这么说……是可以随时回去的？”

短发女将碎发挽到耳后，给予了他肯定的回答：“对。”

鹿萧垂下眸子，又想到了那个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一口一个“萧哥”的男朋友。

祁亦沉了解鹿萧，鹿萧也了解祁亦沉。假如能够回到现实，祁亦沉肯定会回到他身边，就算不告诉他真相，也会安静的陪着他度过每一天。

可整整三年了，这三年里鹿萧没见过祁亦沉。实际上，祁亦沉也没回到他身边。往坏处想，祁亦沉很可能并没有被系统收纳，也没了回到他身边的机会。

鹿萧皱着眉，先前的兴奋被一种低沉的情绪替代。他口袋中的角色牌也悄然变换了精神状态。

“怎么了？情绪这么低落？”短发女注意到了鹿萧，用胳膊碰了碰他。

鹿萧一副颓废的模样：“感觉生活没了希望。”

短发女一惊，只当他是不喜欢现实世界：“别啊，我可是很看好你的。不想回现实可以不回去嘛。新世界里有旅游景点，还有各种各样的小道具，可好玩了。哦对了，有些道具还可以实现愿望，只是这类道具太稀有……”

“实现愿望？什么愿望都可以吗？”鹿萧眼睛一亮，打断了短发女平淡的叙述。

短发女一摊手：“不清楚，按理说是可以……的。”

鹿萧瞬间有了干劲。

短发女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掏出角色牌。

鹿萧根据记忆找到了任务栏那一列。上面的主线任务依旧是未完成的模样。排除了唐小姐的师兄，再排除唐小姐，那他们的目标也就只有最后一个了。当然也不能排除唐小姐和邱先生的身份真假。

鹿萧更倾向于两人是真的那一项。

这个游戏副本中除了他以外还有三个新人玩家，系统没理由一上来就给他们一个难度爆表的游戏。

“我见过唐小姐了，主线任务显示的还是未完成。”鹿萧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他们，“我怀疑主线任务需要找的画家是唐小姐的老师。”

鹿萧的突然振作让短发女大脑停滞了一瞬间，没能及时接上话。

“那位老师？可……邱先生说他的老师已经死了啊。”碎花裙缩了缩脖子。

短发女抬手揉了揉碎花裙的头，脸上的神色严肃了许多：“别忘了在这里一切皆有可能。面对是人的画家要比是鬼的画家容易，但是遇到了目标是鬼的任务也没办法。”

“这、这么说我们要去找鬼？”谢宜睁大了那双藏在眼镜框后面的眼睛。

短发女经历的两个副本中不缺乏找鬼的任务，现在面临变得有些危险的主线任务，她只能说是意料之中。

鹿萧摩挲着下巴，转头看向身后的窗户。

窗外看上去雾蒙蒙的，还有几个黑影从其中闪过。

“不能离开展厅，一旦离开这里就会立刻触发死亡条件。在我们遇到你之前，已经有一个新手这样遇害了。”短发女适时地打断了鹿萧想要去警局找尸体的想法。

鹿萧抿了抿嘴唇，只能再次变换思路。

他先将唐小姐的那些极度混乱的话一字不落的告诉了这名比他有经验的玩家，但是鹿萧暂时隐瞒了画家房间的存在。他并不想让所有的线索都从自己的手中脱离。

“一个说是他杀，一个说是污蔑。”谢宜推了推眼镜，展露出了大学生的求知和好奇，“他们两个肯定有一个在说谎。”

“也有可能都是根据自己的思路说实话。别忘了还有画家自杀的可能性。”短发女提醒了谢宜一句。

“可……”谢宜支支吾吾的挥动双手，“唐小姐也说了，画家是肚子被刨开才死的啊。”

这种死法放在一个正常自杀的人身上确实不是很合适，不过倒也有切腹自杀的。只是二者之间还有差距，并不能相提并论。

可是游戏副本的重要NPC哪有正常的。

短发女沉思几秒，像是有了自己的判断。她刚想跟三个人分享，余光中却看到在楼梯上狂奔的两个玩家和一群NPC游客。

鹿萧的视线越过栏杆。

现在一楼大厅的灯已经全部关闭，那些客人几乎是疯了一般朝着楼上跑着。落在后面的客人被快速蔓延的黑暗吞噬，只留下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

一度的混乱发生在楼梯间，因为拥挤绊倒而被黑色吞噬的客人不在少数。

衬衫男和寸头男用尽毕生的力气冲在最前方，以防万一被身后的混乱波及。

短发女目光一沉，拉起碎花裙冲着另外两人喊：“跑！”

鹿萧不需要她提醒，在看到那些黑色的东西会吞人之后，早就卸下冷静的包袱窜了很远。

谢宜被短发女拉了一把，回神之后也一同朝着通往三楼的楼梯冲去。边跑他边嚎：“这什么东西啊啊啊啊啊！”

已经跟上了二楼队伍末尾的衬衫男闻言，喘着粗气随意回道：“吃人的颜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