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弦做出不解的动作：“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骗你？你帮过我，我不会……”

“丹弦，这没意义。”鹿萧打断了人鱼的话，“你说……你的逆鳞在人类手中，所以你没办法离开这里。这件事上你骗我了，对吧？”

“……”丹弦微微垂下脑袋，“是因为母亲的逆鳞也在人类手中，可它没被困在这片区域，是吗？”

“如果我没猜错，你之前说的话，放在一只普通的人鱼身上是适用的。但可惜，你不是一条普通的人鱼。”鹿萧两指间夹着丹弦的鳞片，“逆鳞并不会阻止你离开这里。”

丹弦：“……”

它笑了，露出了嘴里尖锐的牙齿。

鹿萧目光跟随着丹弦，继续道：“从我步入故事馆到现在，我不知道那几只鲛人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但可以确定的是，在它们的眼中，你是威胁。”

“鹿萧，我不想骗你，也不想吃掉你。你是个很好心的人类，我想把你介绍给我的人鱼朋友。”丹弦一点一点的朝着鹿萧靠近，慢慢的向他伸出手，“跟我走吧，鹿萧，别管那些人类了，那是他们激怒了母亲后应该付出的代价。”

鹿萧面无表情的向后游动了一小段距离。

他的行为无疑激怒了丹弦，小人鱼脸上的笑容迅速褪去，它冷着声音道：“你一定要站着人类那边？”

“我本来就是人类。”

鹿萧像是笃定丹弦不会伤害他，不愉快的聊天结束后，转身游到了水面上。

丹弦没动，它注视着水面上的影子。就算不浮上去看它也知道，鹿萧回到了岸上，选择了他的那些人类同伴。

“……这也没意义啊，鹿萧。那些人最后都会变成鲛人的，他们会永远的被困在海湾。”丹弦低声呢喃，“你能怎么救他们，找到母亲的逆鳞吗？人类啊，真是麻烦。不过，谁让你是我看上的人类呢。”

……

李叙棃已经穿好了潜水服，她站在沙滩上，望着远处的海陷入了犹豫。

“不想跳就别跳了。”一只湿哒哒的手拍了拍她的肩。

李叙棃猛的转过头，瞪大了眼睛盯着浑身湿漉漉的鹿萧。

“你没事！？”

“？”鹿萧满脸疑惑，“你好像很希望我有事？”

李叙棃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摆手：“没有没有，这不是担心你吗。”

“——那条鱼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李叙棃的问题，鹿萧垂了垂眸子：“捕猎者和猎物反过来了，镇上的人才是真正的猎物——包括玩家。”

听到这个结果，李叙棃反而松了一口气。

鹿萧察觉到了李叙棃的变化，抬头疑惑的打量着她的脸。

李叙棃笑了一声，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头：“会长给我们的消息是——这个副本的主宰者是人鱼。要说人类控制住了人鱼才是奇怪的。”

“一开始你就知道？”鹿萧眸子里的阴霾更浓重了。

“当然不是。”李叙棃摇头，“我之前也跟你说过，同一个副本对不同批次的玩家有不同的任务和规则。就算消息来自上一批玩家，准确性也是有待考察的。”

鹿萧懂了，他和李叙棃这是在互相利用。一个是为了利用对方完成人鱼交代的任务，一个是为了确认副本的大概信息。

“这个副本有条吃人的人鱼……能提前接触玩家，我猜，那条人鱼大概率就是你遇到的那条鱼。”李叙棃继续道，“可是你还活着，这说明这个副本已经有了变化，我需要确认一些事情。”

“其实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确定人类才是猎物的。”李叙棃转移了目标，“方便透露透露吗？”

鹿萧摇了摇头，抬眸盯着李叙棃的眼睛。

李叙棃神情微愣，她没想过鹿萧连要求都没提就直接拒绝了。

鹿萧收回视线，他抬头望着远处的天空，神情带着淡淡的失望，在叹完气之后又重新振作。

“天就要黑了，其他玩家都回去了吗？”

“应该吧，他们不想回去也没办法。”李叙棃一摊手。

可谁知鹿萧又道：“就算回去堵上耳朵也没什么用。”

李叙棃一头问号：“那你让我通知他们？”

鹿萧轻笑一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说下去，“帮我买些吃的，我先偷溜回旅馆。”末了，他又回头补充，“谢谢了。”

望着鹿萧离开的背影，李叙棃扯了扯嘴角，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狐狸是真狐狸，就是性子这么坑，这人应该没朋友吧？

作者有话说:

祁亦沉：（提刀）游戏暂停，我去宰鱼！

第18章 来自深渊的歌声（七）

黑夜完全笼罩了海湾。

莹莹亮光从海面上升起，不远处的礁石上，隐约能够看到一条人鱼从海中跳了出来，面朝大海开始了自己的歌唱。

一片绚丽的灯光中，鹿萧站在走廊的落地窗前俯视着外面的景象。

他那落在地面上的影子轻轻晃动，边缘时不时的一拉一收，似乎是在跟随歌声起舞。

“砰！”

鹿萧的拳头突然砸在了玻璃上。影子被吓得一激灵，随后乖巧的躺在地面上，静静地注视着自己临时寄宿的宿主。

内心的躁动让鹿萧有了一种事态失控的感觉。

鹿萧盯着自己的拳头，目光沉沉的，眼底倒映出了他手腕处那几片亮晶晶的鳞片。他小心的伸出左手触碰了一下那坚硬的鳞片，又触电般的缩回手，脸上的表情更加阴翳。

在游戏副本之外，长发青年坐在一楼的沙发上，双手抵着下巴，一双金色的眸子里只有角色卡投影到前方墙壁上的黑发青年。

他低声呢喃：“萧哥，人鱼的歌声能影响的可不止受到蛊惑的人，你和那小姑娘也是其中的一员啊。”

“哼，那条鱼虽然令人讨厌，但是线索……其实它已经告诉你了。”陆祁唇角稍稍上扬，他的眉眼很温柔，目光也是从头到尾都充斥着关心，“萧哥，你能做到的吧，从这个游戏中离开……”

……

……

李叙棃在见到海面的一瞬间恢复清明。她的上半身很明显的抖了一下，有些腿软的往后面退着。直到远离海岸，这才能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站起来。

堵住耳朵确实没有任何用处，其余几个玩家站在人群的最中央，脸上的表情痴迷又茫然，他们的目光只会跟着歌声来移动。

他们身上的异变跟之前相比更明显了，小胖和另外两人身上的皮肤已经开始变得灰暗，甚至已经开始散发鱼腥味。至于小骆，他的指间出现了半透明的指蹼。

李叙棃在沙滩之外的地面上缓解了一下自己的恐惧。她抬头看了眼前方的海湾，确认鹿萧不在人群里后，转身朝着居住的旅馆冲去。

……

鹿萧捏着自己的道具星星，几次想用它召来帮手。但犹豫之下，他最后还是暂时放弃了这个选项。

这个副本的背景太模糊了，他不确定自己到底应该做些什么。就算已经接触了任务的核心角色，可那条鱼的谎言让他摸不清正确的方向。

在鹿萧将星星塞到口袋里的时候，地面上的影子耷拉下了脑袋，就算它没有五官，也能感受到那满满的失落。

李叙棃跌跌撞撞的从楼梯口冲了上来，掀起防晒衣的袖子给他看胳膊上灰暗的鳞片：“鹿萧，我身上出现鳞片了！”

鹿萧：“……”

他朝着李叙棃扬了扬手，把长着鳞片的那一面转给她看。

“啊，你也长了啊。”李叙棃的音量明显降了几分。

“所以歌声是重点，有没有被蛊惑不重要。”鹿萧转头看向海湾。

李叙棃走到他手侧，一只手扶着玻璃。倒映在她眼中的海湾亮晶晶的，只是这么听着，完全不会想到这动人的歌声居然会把人变成鲛人。

“精神数值下降了。”

李叙棃恍惚间听到了鹿萧的声音。她这才惊恐的意识到，不知不觉中自己居然差点又被歌声迷到。扭头看去，鹿萧手中拿着角色卡，眉头紧皱的盯着上面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