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白送的线索……应当没人会拒绝。你说对吧，李小姐？”

……

……

高瘦男站在一户居民的门前，他略显犹豫的抬手敲了敲门，脸上的茫然还没有完全褪去。

他本来在跟纹身男在海边寻找人鱼的踪迹，结果半道被李叙棃喊了过去，说什么已经有了人鱼的线索。然后又被派遣了任务，打听什么人鱼的传言和来历。

虽然通缉令他们也见过，那个叫鹿萧的小子还是新人，胆子不小，可信度嘛…相比李叙棃还是有一点点高的。

抱着对新成员的信任，高瘦男答应了帮他们打听人鱼来历的要求。

门被打开了。

鱼腥味从门缝蔓延，一只浅金色的鱼眼死盯着门前的高瘦男，声音尖锐又嘶哑：“客人，您是有什么事吗？”

“我从景点介绍上看到了人鱼，可我逛了一上午了，没看到什么人鱼的痕迹，这里真的有人鱼吗，这噱头不会是你们随便编来的吧？”

高瘦男的问法对镇民来说没什么，但是在窃听道具另一端的李叙棃听来可就有点角度刁钻了。

李叙棃摆弄着小巧的机械，闻言抬头瞥了眼同样闲着的鹿萧。

不是说李叙棃怀疑高瘦男，只是在这种地方，多一层防备多一份安心。她曾经听说有人因为虚假的信息差点死在副本里，但这种死法太窝囊了，她可不想经历这种事。

鹿萧对李叙棃的偷瞄视若无睹，他双手撑着柜子，面无表情的听着镇民给出的回答。

“客人，这话可不能乱讲啊。”镇民瞪着鱼眼与高瘦男对峙，“人鱼这种事这怎么能是噱头呢！它们是很美的生物，我们镇上就有，有好多呢！”

“可我没见着啊。”高瘦男的手有意无意的遮挡胳膊上的鳞片。他对这种异变有些排斥，但脸上稳如老狗继续套话，“人鱼这种生物不都是童话故事里的吗，你们这种镇上怎么可能有这种虚幻的东西？”

“有！当然有！”镇民的智商不比人类时期，他解释不了，已经快被高瘦男急得跳起来了，“人鱼不是童话故事，它们是真的！真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这名镇民魔怔了一般只重复“人鱼是真的”这句话，还拦着人不让人走，搞得高瘦男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鹿萧摸了摸耳垂，在原地等待了一段时间，转身推开了门。

“你干嘛去？”

鹿萧回过头：“去找那条鱼。我得问清楚，它到底有多少同类在这些镇民手里。”

“我跟你一起。”

李叙棃低头把那些小器械扔到了角色卡中，整理好衣领快速跟上了鹿萧的步伐。

鹿萧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她。

李叙棃不解：“看我干嘛，不让我跟着啊？有秘密？”

“不，没有。”鹿萧摇头，“可你不是怕水吗，怎么跟着？”

李叙棃一噎。

可鹿萧也注定没办法单独离开这里。

“可你被通缉了啊，就这么出去？”

第17章 来自深渊的歌声（六）

人鱼百无聊赖的趴在礁石上，它抬起头仰望着不远处的海岸，像是在等什么人。这种姿势只维持了几分钟，它又赌气似的一扭身体，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上半身仰躺在礁石上，尾巴在水面上一下又一下的拍打着。仅剩的鳞片在阳光下反射着余光，尾巴上外翻的肉也已经没有初见时在水里的那般骇人。

“丹弦。”

一声轻呼自礁石不远处传来。

人鱼眼睛一亮，一下子直起身子。在海中看到自己挂念的那个人类后，毫不犹豫的从礁石跳下，朝着那个小小的人类游了过去。

“鹿萧！”丹弦语气很是开心的回应着这个人类。

鹿萧抬手挡住丹弦一定要伸过来蹭蹭的脑袋：“你有多少族人在人类手中？”

丹弦不乐意的后退了一段距离，摆动着尾巴在水中自娱自乐。

“不多，被拔了逆鳞的就只有我和我的母亲。”

“你的……母亲？”

“是啊，我那愚蠢的母亲。”丹弦冷笑一声，“她就是故事里的人鱼，也是我们与人类孽缘的源头。”

鹿萧沉默了。他做好了数量巨多的心理准备，也设想过很多答案，比如几十只人鱼、大半族群的人鱼，可他没想过会从丹弦口中得来这么一个答案。

丹弦见鹿萧沉默了这么久，它伸出冰凉的手拉着鹿萧到了礁石边，脸上带着纯真的笑：“不过母亲她也只是作为掌控鱼群的棋子，用来供人类取乐的人鱼只有我一个。”

“你们人类不是有句话叫做……擒贼先擒王嘛！”丹弦用剩下的那只眼睛盯着海岸边，它的瞳色如被冰雪覆盖，里面带着冰冷的恨意，但在看向鹿萧的时候，又化作了初春时的温暖。

鹿萧抬手摸了摸它的头：“我会帮你把逆鳞找回来的。”

丹弦受用的眯着眼蹭了蹭他的掌心。

“对了，你应该觉得，我的逆鳞可能在第一个遇到我们人类的手中吧？”

鹿萧歪了歪头，“难道不是？”

丹弦笑了两声，扬起尾巴溅着水花：“当然不是。”

“母亲跟人类的缘分是孽缘，但是那个人类是真的喜欢上了我的母亲。他只是对其他人类大肆宣扬了我们的存在，并没有对人鱼一族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丹弦从水中游到了鹿萧身后突然冒头，有着指蹼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笑眯眯的贴近了鹿萧的脸颊。

鹿萧皱了皱眉，刚想抬手推鱼，丹弦又一下子远离了他，继续道：“是其他人。他们从那个人类口中套出了我们家的位置，他们抓住了我的母亲。不过母亲很厉害，就算没了逆鳞，那些人类也拿我母亲没办法。所以他们抓住了我。”

“他们利用你来威胁你的母亲，转而控制整个人鱼族群。”鹿萧在水中转身，视线郑重又为难的落在了小人鱼的身上。

丹弦没回答，只是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已经回答了鹿萧的问题。

鹿萧的神情仅仅松懈了一瞬，他脸色突然变得很差，迅速抬手点了一下贴在耳后的通讯道具。

“李叙棃，快让那些人回去！回到旅馆，堵上耳朵！”

“你很在意那些人类的死活吗？”丹弦在鹿萧没注意的时候游到了他的身后，伸出冰凉的手轻轻将他贴在耳后的道具撕下来丢到了水中。

通讯突然断开，李叙棃疑惑的晃了晃手中的道具，贴上耳朵试图辨认自己这盟友的状况。

她“啧”了一声，丢开手中的道具，迅速拨通了小胖的电话。对面一接通，李叙棃言简意赅的嘱托：“通知其他人，现在立刻回来堵上耳朵。”

“啊？可是还没打听出来什么啊。”小胖不解，“歌声九点多才开始，现在天还早，才五点半不到。”

“别管，都回来。”李叙棃咬着牙。她从道具栏摸出了一件潜水服，这本来是防止在副本里遇到跟水有关的意外才准备的，没想到现在居然要用来寻人。

“……鹿萧那边出问题了，人鱼的话不能全信。”

……

人鱼脸颊上的鳞片轻轻地贴在鹿萧的脸侧。丹弦唇角挂着笑，它双手环住鹿萧，尾巴一摆，带着人猛地扎入水中。

“……！”

紧急之下，鹿萧一个肘击推开了丹弦。他抿紧嘴唇，看向人鱼的眼神中带着些冷意。

人鱼脸上的笑意不减，它揉了揉被鹿萧打到的胸口，虽然海水减少了冲撞的力度，但是鹿萧那一下子还真是没留余地。

“鹿萧，别管那些人类了，跟我走难道不好吗？”

在陆地上丹弦不一定能打过鹿萧，但是在海里，人鱼想将一个人拉入深渊还是很简单的。

鹿萧手里攥着丹弦鱼尾上的鳞片，他抬起头，神情淡定，说出来的话带着一股难以置信：“你之前都是演我的？逆鳞的事情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