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倒计时声响起： “20分钟32秒。”

一旁的空助收回视线，眺望黑雾身后万里无云的晴空，笑意淡淡，没有再出声。

不管楠雄动不动手，这些刀子精都活不了。

在决胜负的时候，空助对齐木一向坦诚，哪怕自己做的局多么匪夷所思，毫不掩饰地表露自己的不喜。

这也算是空助对于齐木独有的温柔。

齐木眼下也瞬间明悟空助的最终目的，对此表示恶寒并且觉得棘手。

场面一时寂静下来，唯有上方的巨剑忽然红光大盛，将漂浮空中的业障燎断，剑身不断颤动，烈火中，是一如初见般，嘶哑的悲鸣。

…

混沌，无绪。

萦绕周围蛊惑的声音，从耳道钻入大脑，酸涩心脏，从而遍布全身，连同发丝都在叫嚣着杀戮。

为什么他们得不到疼爱呢？

为什么他们得到了疼？

为什么……

他们……因害怕受伤，任由自己伤害友人，背弃掉爱？

好黑，连鼻尖都是罪恶窒息的味道……他们逃避的业障，不管如何回溯消灭，都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不管作为刀也好，灵也罢。

他们……都是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既然如此，那就弥补吧。】

沙哑磁性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众人恍惚间，见到漆黑无边的天际弥漫起红色的火焰。

明明狂躁不已，让业障退让三份，但却又是如此地热烈，不容置疑般击退黑暗，点亮每一位付丧神的眼眸。

付丧神中，有人认出这股力量，喃喃出声： 【赤剑殿？】

【死在这里太难看了，至少得收拾自己留下的烂摊子。】赤剑不可置否， 【事已至此。】

赤剑一顿，语气难得柔和地说完未尽的话语： 【就不要再让那个臭小子为难。】

【我还有一息力量，能够让你们短暂恢复神志。】

【再看看这座本丸吧。】

悠长的话语渐消，但漆黑的世界却已经充满红意，众人看着眼前渐虚的烈火，仿佛看到生命尽情宣泄的模样。

一念之差，生长或者熄灭。

…

【……楠雄。】

倏地，一道忍耐而轻柔的声音字齐木脑中响起，齐木一愣，抬眼望去。

便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异化的刀剑已经停下攻击，狂躁褪去，眼眸依旧猩红，微动间，已经有了神志。

空助听不到齐木和付丧神之间的话语，有些猜想，但并未有所动作，只是安静地站在齐木身旁，心中数着付丧神们的死期。

【呵呵呵，原来你的名字叫楠雄啊。】清越的声线响起，新月早就被黏腻的红稠吞没。

齐木看不见对方的神色，但仅凭对方眼中熟悉的笑意，便一眼就能认出对方所谓何人。

[……齐木楠雄。]

齐木的话语落下，付丧神们微愣，片刻后，更多的声音响起。

长谷部拖着沉重的身子，向齐木艰难鞠躬： 【齐木君，对不起。是我心思狭隘，亲手将你推到对立面。】

【那个时候，是你为我唤来的萤火虫吧？】萤丸眼眸好看地弯起， 【谢谢你，齐木君。让我得到你的偏爱。】

【我并不怕黑，只是有些害怕孤独。】物吉声音温柔，连周身的黑雾都温顺了几分， 【还好，那晚有你陪我说说话。谢谢你，齐木君。】

【美丽依然很重要。】加州清光视线从未在齐木身上离开， 【但是心灵更重要，可惜了……那瓶指甲油我只才只用过一次，下次记得重新送我一瓶。】

加州清光一顿： 【毕竟是你哥哥将它炸掉的。】

齐木：……呀嘞呀嘞，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清光，不要讲这种话啦！】大和守安定无奈，随即向齐木认真地道歉： 【齐木君，对不起。】

【这趟尘世之旅，不枉此行。】太郎太刀微微阖眼，次郎太刀插话道： 【下一次，也使用使用我吧？齐木君！】

【哇咔咔，生与死的奥妙，小僧还有些期待呢。】山伏国广大笑。

【在下亦是如此，很高兴认识你，齐木君。】数珠万恒次颔首赞同。

【真是一个足够大的惊吓！】鹤丸国永赞道。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

齐木这会儿回过神来，越品越觉得刀子精们似乎并不是单纯地道歉。

[为什么会死？]

没等众付丧神回答，齐木扭头看向身影逐渐涣散的赤剑，瞳孔地震。

倒计时声再次响起： “10分01秒。”

没管倒计时，齐木再次看向付丧神们的视线带着几分压迫。

估计是赤剑趁自己不注意沟通付丧神们的精神世界了。

想到先前赤剑的话，齐木瞬间能理解为什么这群付丧神突然间对着自己口吐“遗言”。

半响，齐木说道： [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安静地待着，办法总比困难多，只不过相对麻烦一些。

付丧神们都没有应声，事态的发展超出齐木预想，付丧神们的态度却又在齐木的意料之中。

“8分54秒。”

一直倒计时的电子音，在此时有些寂静的场景下，突兀而压抑。

【齐木君。】

小豆长光倏然出声，打破寂静。

放于身侧的手微动，绕过骨甲从怀中一阵水果刀置于手心，黑雾不可避免地攀爬上水果刀，将“国产”二字厚厚掩盖，只露出些许银色的刀身。

【这个人情，还算数吗？】

齐木有些愣神，但还是点头： [算，我会救你们。]

“5分32秒。”

对方将这个人情用到现在，齐木并不意外，反而莫名松了口气，至少对方没有提出让齐木杀掉对方这种令人为难的要求。

事情证明，齐木庆幸的太早了，就如齐木先前所说，他一向猜不透灵界的心思。

“4分42秒。”

小豆长光摇头，没有要求齐木救他们，也没有要求齐木杀掉他们，只是弯下腰，将手中的水果刀缓缓放到地上，双手捧起自己的本体，这才说道。

【我希望您，不要阻止我们。】手中的刀剑泛起白光，稍微驱散掉一些业障，露出完整的刀身。

空助眼皮子微动，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而齐木一开始则是有些莫名其妙，等到小豆长光的身躯也泛起光芒，零零碎碎的光芒大盛，斑驳交织，像是裂纹一般。

“咔嚓！”短促利落的断裂声响起。

仿佛印证齐木的猜想一般，小豆长光的本体自小豆长光手心起，肉眼可见地镀上一层疤痕，向两端蔓延，直至无处可裂。

齐木：！

齐木刚要发动【念力】强行让对方停下动作，但紧接着，更多清脆的声响响起，像是一首灵汀欢快的乐曲，可这分明是生命的终响。

【我一直在想，如果刀剑付丧神是由轶事诞生于此，那驱使我茍活于世的理由是什么。】萧条的白布被黑雾扬起，山姥切国广气息沉静。

【但是现在，我抛开“仿制品”这三个字，突然发现自己很傻，无论外界如何言论我，我都是堀川国广的杰作，这点不会改变。】

山姥切国广静静地注视着齐木： 【支撑我活动的，是您的力量。】

【据说其他本丸都有一把初始刀，来辅佐审神者处理事物，但我们不需要审神者，我想……】

【您也不愿担任审神者，那么。】略带庞大的身子朝齐木的方向微躬： 【请允许我们，以我们自己的意愿，感谢您的宽容。】

高壮的身躯，像一座座被铲平的高山，从峰峦处被一刀斩平，浮于上方的黑雾，在蓝天下，平白多了几分腾云驾雾的圣洁感。

哪怕稠红的眼眸及异变的外表，骇人惊悚。

【多谢指教，齐木君。】

【多谢指教！】

【多谢指教！】

……

眼前白茫茫一片，映衬着明晰的红眸，释然与歉意溢出眼角。

齐木喉间微动，但依然什么都没说出来，缓慢放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