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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温柔(21)

作者:春仅 阅读记录


是他义务兵第一年送的,他每个月津贴几百块,不抽烟不买水,就为了给她买个链子,还他妈是925银。

她骂他傻蛋。他却说以后给她买银、金的。

她握着链子,心里的弦陡然断裂,手中的疤也是那年留下的。

可如今,也被她弄丢了。

公交在站牌前停下,两人先后下车,站在原地。

行人陆续下车、上车,站台前的人慢慢减少,最后只剩下赵初歇和时明舟。

两人面对面站立,冬日的暖阳并不浓烈,冷厉的风刮在脸上,刺得脸部生疼。

发丝飞舞乱了视线,时明舟清晰的脸在赵初歇眼底越发模糊,她的神色很认真,向他告别:“对不起,希望你可以忘了我们之间的事。”

他沉默着,目光静静的,像是没有听到那句“他死了”的话。

赵初歇抿了抿嘴,转身离开,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她走得从容而缓慢,背影也没之前那般洒脱自由;因为,她在擦落在脸上的泪。

为何会哭啊,因为这个冬天太冷了。

他曾经离开的国土,如今也在下漫天大雪啊……

赵初歇最后一站是新疆。

她是一个人去的,拉萨的飞机到库尔勒,在乌鲁木齐中转,她没有在市中心游玩,只在机场停留等待值机。

库尔勒是军民混用机场,快到时机务人员让关闭窗罩,不能使用手机拍照。

机舱里暗了下来,赵初歇抱着双臂,她的呼吸声很静,神色也很静。

西安、成都、川西、拉萨、库尔勒,都是她和许祈曾经去的地方,里面有他存在的痕迹。

所有的人都让她忘记许祈,可他那么好,叫她如何忘记啊。

最后一站,很快,她就要回到闹市里,再也找不出关于他的痕迹了。

赵初歇无端地伤感起来。

库尔勒机场并不大,人也很少,赵初歇提着行李打车去市区的酒店住下。

晚上她一个人吃的大盘鸡,鸡肉特别多,汤汁包裹着软绵绵的土豆。

她吃得很饱,还剩了很多。

不像以前,吃不完的饭菜、喝不完的奶茶都可以留给许祈吃。

他从不嫌弃她,只会摸她的头说你太瘦了。

赵初歇第二天租了一场越野车,一个人漫无目的地逛。

当年来库尔勒是许祈的战友结婚,他们参加婚宴。

到现在她还清晰地记得,新娘的手捧花丢在了许祈身上,他屁颠儿抱着花送给她。

新娘新郎和伴娘伴娘被他逗得哈哈大笑,说你还没到22岁呢,怎么就急了。

许祈就笑,笑得特别腼腆。

他不是一个善于言辞、情话很多的男生,叫得最多的是“宝宝”。

她能在这声宝宝里,感受他清澈的情谊和干净的爱。

库尔勒比较着名的是天鹅河景区、罗布人村寨、塔里木胡杨林。

参加完婚宴,他们在这边多待了三天,到处逛了逛。但是他们没去胡杨林,季节没到。

如果是秋天,望不到尽头的胡杨林,金黄色的叶子倒映在湖绿色湖上,映着湛蓝的天空,意境非常美。

可惜当年没看,这次冬天也看不到。

赵初歇只去了天鹅河和罗布人村寨,和记忆里的一样。

一个人穿行在安静的廊道里,仰头看着雪山的顶,被冰封覆盖的河……

她穿透了时间和距离,来到了这里。

走过他们曾经走过的路,从起点到终点。

她以为他在终点等着自己。

可等她到了,他却不在。

“许祈啊,我该不该怪你失约了。”

赵初歇坐在地上,手心握着木块,哭得像个泪人儿。

她当初在甘孜写这句话吧,其实没有什么太伟大的意义。

许祈进部队是因为他爸到爷爷都在部队,所以他也去了。义务兵的那两年呢,没有手机,不能联系,连彼此的近况都不知道。

她哭着也闹过,觉得异地恋可真他妈的苦啊,但就是没想过分手。

不过她本身就是一个自律的人,学习、上课、聚会、每周和许祈通个电话,尽管只有几分钟,她已经很满足了。

义务兵结束,许祈留队第一次休假,她买了一束花去车站接他。

在形形色色的人群里,大男孩毫无顾忌朝她冲过来,将她抱在怀里,高兴地转圈儿。

赵初歇又哭又笑,摸他的脸,说:“结实了,黑了,力气也变大了。”

那天是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除去小时候不懂事她摸他的光屁股蛋儿,他还站不稳呢就给她换尿不湿以外。

他们坦诚相见,以成年人羞怯的姿态面对彼此,在彼此身上探索。

第二天她比他先醒来,在拉了窗帘的暗淡屋里,用手轻轻触碰他刚硬的脸颊。

少年历练两年成人,有了硬硬的胡渣,棱角变得分明,眼神坚硬……

她的手从鼻梁滑至下巴和凸起的喉结,心想:如果每天早上醒来,都能和你面对面说早安就好了。

许祈去世后,有人将他的日记本寄给赵初歇。

她看到里面写着:假如再也碰不到你,祝你早、午、晚都安。

是《楚门世界》里的话。

倒真是,一语成谶。

赵初歇十五当天才回江城,正好元宵节,车还停在机场,半个多月,费用还不少。

她付了钱,开车趋向主城区。

挂在车前的平安符摇晃,是赵初歇和许祈一起去长沙的开福寺烧香求的,他们绕着大佛走了十三圈,他们心虔诚至,他们所求简单的平安和幸福。

可它根本就没保许祈的平安。

赵初歇眼神变冷,伸手猛地拽掉,扔进垃圾桶里。

她呼吸急促,目光更是狠厉。她恨这不公的天和佛。

江城的年味还未散去,红灯笼、贴纸、剪彩,中国结,广场上竖着一只可爱的小老虎,红红火火的格外喜庆。

车到达锦城小区,赵初歇的情绪才平静下来。

这是许家父母居住的地方,也是许祈小时候住的家。

江城这几天天气晴朗,夜幕里还能瞧见一颗亮眼的碎星星。

她仰头,第一眼就看到了启明星。

赵初歇收回目光,提着刚买的东西上楼。

许祈上面还有一个亲姐姐,许家父母不至于膝下无子,走出阴霾的时间也缩短了很多。

头两年许家父母不让她来,后来想开了通透了,也就不管了。

她来之前打了电话,手刚敲响门,里面传来和蔼温和的声音:“来了来了,是小初不?”

拉开门,是许母那张和善慈爱的脸,只是这几年肉眼可见老了很多。

许母佯装生气:“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

“阿姨,在路上随便买的。”赵初歇帮着把东西提进去,眼睛里全是笑,藏不见内里的狠厉,“叔叔和盼盼姐呢?”

“在厨房呢。”

刚说到两人身上,许父和许盼一道出来,看见她就笑了:“小初,再等等就能吃饭了。”

“好。”

许盼今年三十二岁,没结婚,在gg公司做到了中层,人时尚,性子爽快乐观;许家父母从不操心女儿的婚姻大事,爱她咋折腾咋开心就好。

许盼端着一盘芹菜牛肉,用手夹了一片,又递给赵初歇:“我做的,来尝尝。”

赵初歇也用手夹了一片。

“你们俩个真是啊……”许父一脸嫌弃,转身又去厨房忙碌。

赵初歇和许盼坐在客厅聊天,许母洗了水果,有樱桃、草莓、奶油青枣,她跟赵初歇说:“盼盼给你留的,等下把那箱带走。”

赵初歇也不拒绝,说好。

四个人做了七道菜,完了又吃汤圆,热热闹闹到九点,等许家父母要休息了,她才离开。

许盼送她下楼,楼道里的灯光昏暗,两人都没说话。

到了楼下,是老小区,街坊邻居都睡了,周遭很安静,许盼欲言又止:“小初。”

“嗯?”赵初歇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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