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拿起车座旁的水仰头喝了几口，眼神慢慢恢复清晰，但是还有着消散不去的疲倦。

“你昨天半夜做贼去了？明知道今天满档的工作也敢通宵？”

林陆声从侧后方看着他，冷笑了一声。

今天早上程子翊那副鬼样子出现在机场时，他真的不想承认这艺人是自己带出来的。

“没打算通宵，就是睡不着。”程子翊平静的开口。

他转头看向车窗外，这座不夜城被灯光照彻得亮如白昼。

沪城和北城一样，也有着看不到星星的夜晚。

谁家艺人睡不着像他这样？三魂丢了七魄的样子。

林陆声没有拆穿他，只继续说着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昨晚的试镜成功通过了，担心影响你今天的状态，暂时没有告诉你。顾导对你很满意，电子版合同已经发来了，公司看过了没什么问题，你也看一眼。”

程子翊点开合同，是他期盼已久的《重明》，也是他最想合作的导演顾天尧。

就像年少时无数次幻想金槟奖奖杯一样，现在的画面也出现在他脑海里无数次。

他是高兴的，但不知为什么，好像也没有预想的那么高兴。

脑海里突然出现了那个转身离去的决绝身影，还有那双眼眶里噙着泪的满是委屈的眼睛。

程子翊很少会为自己做过的决定后悔。

既然做了这个决定，那一定是当下的最优解，没什么可后悔的。

他一直秉持着这个理念。

可是当他昨晚再见到黎歆歆时，她一遍遍说着看而“不要再见面，好聚好散”，他却手足无措，慌乱迷茫，正如两年前那样。

他在后悔着自己从不后悔的决定。

“我没问题。”程子翊草草地看了看合同细则，回答道。

他返回了微信聊天界面，置顶聊天框里依旧安安静静，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点开黎歆歆的朋友圈，最新一条状态发布于今晚早些时候。她总是喜欢发满九宫格，有ktv的照片，也有和朋友们扮鬼脸的合影。

照片里的女孩笑得很开心，他胸口中却慢慢凝结了一团散不开的气，又闷又堵。

林陆声将惊讶咽回了肚子里。

他知道程子翊对这个作品的重视程度，没想到会收到这样平淡的反应。

是不是工作安排的确实太满了？林陆声想起今天刷到的恶评，分外认真的反思着自己。

“《重明》是十二月底在沙洲进组，封闭训练一个月之后开机。”林陆声推了推眼镜，“这期间的所有剧本我先帮你收着，筛选过再给你。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你放个假吧。”

程子翊获奖这个事也挺出乎他意料，一晚上各路导演和各种剧本都涌到了面前，其实是最忙的时候。

但林陆声隐约感觉到，程子翊最近情绪起伏很大，状态也不对。与其贸然地接下一部戏，不如让他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不用放假。”程子翊想也没想，直接回答，“《重明》的初版剧本和你筛选过的剧本，有了直接给我。”

俨然一副工作狂的样子。

林陆声很是无语。他手下带过不少艺人，第一次碰到程子翊这样，求着他放假都不愿意放的。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只有影视约在我这儿？”林陆声无奈地扶了扶眼镜，“今年你也可以接其他活了，要真是闲不住，就去拍拍商务和综艺。”

想起最近的一些圈内传闻，他又问道：“听说番茄台的《演员的自我修养》找你了？”

“找了。”程子翊按灭了手机，闭目养神，“不去。”

“为什么？业内还挺多人看好的演艺类综艺，挺适合你的，还是S+。”林陆声很诧异，转念一想，又说道，“如果你是担心时间，应该是不冲突的，那个基本十二月前能录制结束。”

“有时间也不去。”程子翊平时话不多，也极少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他想起综艺导演找到自己时的一脸假笑样子，开了非常诱人的价格，信誓旦旦说可以保他到最后。

如果真的去了，真的折辱了他那身北城电影学院的校服，辜负了自己高三时背着父母偷偷上艺术课的艰难时光。

林陆声猜测，这个综艺应该是踩到了程子翊的什么雷区。

半晌没有声音，林陆声从后视镜里看向程子翊，对方正一言不发的紧闭着眼睛。

他刚刚拿到了所有演员最期待的至高无上的荣誉，但脸上还是带着少年人的莽撞和青涩。

还有着一股绝不低头的傲气。

或许，两年前自己就是因为这个签下他的吧。

林陆声默默想着。

“今晚的发言……麻烦你了，会有不少热搜。”过了许久，程子翊开口说道。

既然知道会麻烦，为什么还要说。林陆声又气又想笑，还是没和他继续掰扯，“放心吧，算不上麻烦。”

早在两年前，程子翊说出那番惊天动地的话时，林陆声就备好了紧急公关预案。

以自己从未出错的直觉来看，程子翊今晚的道歉，也是因为两年前的那个人。

他两年来的念念不忘，他失而复得的星星。

第12章 想见她 ，想见她

给助理放了一周假之后，黎歆歆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忙得像陀螺。

自己处理这几天的合作邮件，和品牌PR对接选题和策划，剪辑几个原本录制好的视频……她快觉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不够用了。

天知道小七原来有多累，黎歆歆决定等她回来就给她涨工资，做个有良心的好老板。

在这之外，黎歆歆还做了一个比较冒险的决定，就是接下《海岛72小时》常驻嘉宾的邀请。

自那天碰面后，霍旭导演私底下也给她发了一份完整的综艺邀请函，流程很详细，态度也很诚恳。

这档综艺会录制将近20天左右的时间，并将取景于南海岛的5座城市。之所以名为《海岛72小时》，是会在每个城市待满3天，并且完成相应任务后才能够获得旅行经费。

这一趟的旅途中，所有常驻和飞行嘉宾均不允许带经纪人和助理，全程自力更生，完成整个环岛的旅程。独立性很强，也很有挑战性。

萧桐虽然人还在出差，但在知道这件事的第一时间，只怕恨不得飞回来按头让她答应。

霍旭之前导演的几部综艺作品在大众看来不算知名，在圈子里都是有口皆碑。

萧桐之前还参与过《塞上曲》的宣传照拍摄，对于霍旭本人的评价也很高，说他有才华也很有亲和力，是个不可多得的综艺好导演。

既然有闺蜜的亲自认证，黎歆歆更是百分之两百的放心。

正式签订完合同的这天，霍旭高兴得组了一个老灶火锅熟人局，叫上了牵线搭桥的夏哲也，吃的是招牌的麻辣锅底。

酒过三巡，霍旭和高勒已经喝得上头了，正在大谈特谈华国综艺的发展之路，畅想着美好远大的未来。

没有喝酒的夏哲也被迫坐上了驾驶位，而副驾驶的黎歆歆一边刷着微博，一边当着他们最忠实的捧哏。

“要我说，恋综现在多火啊。”高勒拍了拍霍旭的肩膀，醉醺醺地打了个嗝，“你不如顺势而为，搞个恋综了。”

“哦？这话怎么说？”

“你问问歆歆和哲也，现在旅游短视频人气也不差，受众都是年轻人。”霍旭喝得一脸通红，说话都大了舌头，“咱们趁势而上，A+也能变成S+！”

“那可不吗？”

黎歆歆明明心不在焉，却愣是没让一句话掉在地上。

夏哲也忍不住想笑：“你真的不是津市人吗？”捧哏的能力像是与身俱来。

正如她的自我评价，最开始夏哲也确实只看到了黎歆歆的“美丽的皮囊”，没想到内在是个这样……丰富又有趣的灵魂。

不免想和她再多说几句话，好像心情都会更好一些。

黎歆歆正想再打趣几句，只听后座传来高勒略带嘲笑的声音：“还S+，程子翊人呢？人家金槟影帝理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