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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槌(41)
作者:荆盼 阅读记录
交警侧眼望向奥迪的目光刚收回,温润又坚定声音从两面夹击。
沈洵祗双手插在西装裤袋里,语气理所应当:“我来挪。”
宋聿诚双手抱胸,笑容和善:“我帮你挪。”
空气里的氧气仿佛被这两人吐出的话一并卷走,姜怡妃哑然。
宋聿诚扭头,微笑着迎向对面那道目光:“那就沈总去吧,我这侧方停车的技术让您看笑话了。”
自然地拎走姜怡妃手上的包,沈洵祗站在她身侧,另一只手推了推金丝框眼镜:“哪里,是我没注意这里有限速,平常让司机开得多,有些生疏了。”
宋聿诚轻笑:“没事,多练练,复健复健。”
听到“复健”二字,姜怡妃尤为敏感,她下意识看向沈洵祗,生怕他被戳到痛处会发怒。
镜片后的丹凤眼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阴凉,沈洵祗顿了顿,突然将口袋里的手伸出来牵住她,扯唇:“宋先生说得对,复健确实管用,应该很快就能回到以前的水准了。”
宋聿诚看了眼他们牵在一起的手,故作惊喜:“沈总是姜总的男友?那我朋友可得伤心了。”
“不是。”姜怡妃皱起眉,奋力把手抽出来,警告地瞥了一眼故意演戏的男人。
宋聿诚垂眼盯着她,眸底深不可测。
听着他们客套的你一言我一语,后背早就起了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姜怡妃拿回包,不耐烦地对沈洵祗说,“沈总自重,我先开车去酒店。”
交警同志在三人之间审视一番,多年从业经验让他觉得这空气的火药味儿不同凡响。
他写好违章单,清了清嗓,努力绷着脸,维持严肃的表情,告知道:“双方各负百分之五十的责任,交通事故认定书十天内出来,记得按时处理违章,赶紧叫人把车开走,不要妨碍人家姑娘下班。”
姜怡妃发动汽车,脱下外套,没一会儿,副驾驶的门被打开,男人拿起她的西装外套跨进来,卷起一阵淡淡玫瑰清香。
“沈洵祗。”她沉下声,“你有司机。”
“嗯,所以我坐副驾。”沈洵祗把外套往后坐一扬,自顾自脱下自己的,也放到后面,悠悠然道,“我还没坐过莺莺开得车。”
大概是座位有些挤,他的腿不能很好地伸展,手在膝盖上不经意揉着。
是腿疼了吗?
姜怡妃瞧着他的动作,回嘴的话咽了下去。
坐个车而已,不至于如此排斥他,好像她多在意似的。
忍住心中的不适,姜怡妃提醒沈洵祗季安全带。
但他的电话响了,先选择了接起来,姿态放松地靠在椅背上,说着她听不懂的德语。
姜怡妃想着赶紧去酒店应酬,那可是她重要的合作方,心浮气躁地伸手越过去拉他的安全带。
稍微擦过他的银灰衬衣,嗅到他身上浓郁的玫瑰麝香,底下好像还混着一点点中药味。
正失神,头顶附上凉意,掀眼望上去,路过他下巴上的浅痣,削挺的鼻梁,勾起好久之前熟悉的感觉。
沈洵祗的脸在视野中徒然放大。
额头皮肤上的绒毛警觉地竖起,在他吻下来的刹那,推开了他。
姜怡妃不自觉放开安全带,直起身,低着头,表情僵硬。
回缩的锁扣弹归位,“咚”得一声,仿佛计时器复位,无事发生。
沈洵祗脸上浮着不悦,他挂断电话,胸口发闷,静静望过去。
女人垂头,腿上的手握着拳,指关节发白,快要渗进她雪白的西裤里,她在隐忍怒气。
路过她背后的库里南已经消失在远方的红绿灯,沈洵祗摘下眼镜,让情绪找到了一处平衡点。
至少那个男人应该看到了。
“对不起。”沈洵祗温着嗓,眼神柔和,带着愧疚,“是我情不自禁,莺莺。”
“我想起第一次吻你是在车上……”
“闭嘴,沈洵祗,别脏了我的车。”姜怡妃反感着,却不敢去看他。
她利索地把车开出去,信号红灯光线宛若照进了她的眼睛里,分辨不出是怒是羞。
曾经纯洁的回忆被她说成是脏东西,沈洵祗知自己活该,但心中难免不快。
快速移动的汽车内,姜怡妃对他爱答不理。
脚底,沈洵祗加大了力度,发泄般的碾着报纸里的易碎品,他知道这是那个男人给她的东西。
那天从陶瓷小店里出来,她笑得合不拢嘴。他不允许她身边有这样的东西存在。
沈洵祗闭眼假寐,脑海浮起一句闲话。
在他们处理完事故车,分别离开前,宋聿诚与他擦肩而过,投来讽刺的余光:“她让你自重,听到了吗?”
黑色皮鞋底下踩空,有明显的断裂感。
余辉掠过沈洵祗阴暗的眉骨,他闭着眼扭了扭脖颈,同样是清脆的咔嚓声。
这件廉价的花瓶早该粉碎在刚才那场事故中。
第29章 带雨
车子开到城北郊区的玉堂中式酒庄, 侍者上前为他们开门,挪走车。
金碧辉煌的旋转门后,周鼎早早带了一组人候着, 见到他们的身影, 迎上来恭敬地喊了声沈总,对她颔首打招呼,“晚上好,姜小姐。”
银灰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上,一身纯白惹眼的西服, 钻石吊灯的光从挑高的天花板挂下来,在她披肩的黑发上覆一层细闪, 精致的面容显得冷艳大气。
她忽然顿住脚步, 侧眼, 顺手把包递给了他:“劳烦。”
“好。”周鼎恍然接过, 对上那双清冷的眸子半秒,低头,视线飘过白皙的脚背和晃荡的裤脚。
姜怡妃径直路过他,步调与沈洵祗持平, 两人之间气氛算不上友好, 互相交换着休斯集团的消息。
女人的风格与记忆里的小姑娘大相径庭,他还记得,八年前,姜怡妃第一次陪沈洵祗去酒会, 全程安静乖巧, 跟在男人后面无聊地喝果汁, 像个大过年被迫和亲戚出去拜年的小孩儿。沈洵祗见她没兴致,便再也没带她公开出席过其他宴会。
电梯门打开, 周鼎是最后一个出去的,望着浩浩荡荡走在前面的人,为首一对壁人,气场相似。
电梯铃“叮”得轻盈脆弱,他忽感惆怅。
脑海浮现出一张偌大的谈判桌,女人穿着一条宽松简单的黑裙,她曾也立于沈洵祗身侧,如今静坐在对面,极力掩饰着眼里的哀伤,笔尖写下的每一画都尤为郑重。
签好字,何晴抬头合上文件,嘴角抬高,语气平淡:“代我祝他,得偿所愿。”
那一抹笑,周鼎久久不能忘却。
玉堂酒庄六楼的另一头宴厅外,宋聿诚从墙上直起身,手腕向内一晃,扣上打火机的金属盖,玉貔貅随着动作好像在半空中做了一次凶猛飞快的突击。
他颀长的身影在廊内显现,壁灯下肩膀平直,掠影浮光。
正巧看到女人在进门前,挽上了男人的胳膊。
真是配合得很。
“宋先生,宋董让我来问您什么时候进去。”身旁的宴厅门打开钻出来一个人,是他小叔叔的女秘书。
宋聿诚对她上下打量,浅笑:“hana今天陪老板出来为什么穿得这么朴素,是不是现在的姑娘都不爱穿裙子?”
男人语气松弛温柔,眼睛漂亮深邃,盯得hana脸颊泛红,轻声说:“宋董怕我出来被老男人揩油,让我穿低调点。”
宋聿诚不经意扬眉轻笑:“原来如此。”
hana觉得他的语气意味深长,但没有多问,宋家这位大少爷一直令人难以捉摸,比方说突然随了宋董的意来公司接下休斯集团地产拍卖的项目,要知道最近因为沈氏的插足,项目推进变得艰难,所以大家都不敢接这块烫手山芋。
见他始终没有再进宴厅的意思,hana又提醒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