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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槌(20)
作者:荆盼 阅读记录
今晚关山玥五十七岁生日宴,亲朋好友欢聚一堂,说什么大家都听着。
宋聿诚岿然不动,仿佛习以为常:“您儿子不是菜市场拿来卖的鸡鸭牲畜,没那么不值钱。”
对面坐着的褚康时突然贼兮兮地笑了笑,话接得意味深长:“可不——”
下一刻,宋聿诚冷冷甩去一眼刀,他霎时反嘴:“是嘛,宋哥说的对,这年头能拿双学位的男人多值钱呐,我觉得找嫂子也得门当户对,慢慢斟酌。”
坐他旁边的褚母往他头上嗑一记爆栗:“你以为人家跟你似的,沾花惹草,也不害臊。”
宋聿诚和褚康时就是两个极端,一个太清贵,一个过招摇,两家都头疼得很。
“要我说嫂子们也别催那么紧,缘分这种事不能急。”出来替他们说话的是宋家小叔,现在整个宋家产业都是他在打理,“聿诚,男人还是要以事业为主,你有空来宋家总公司帮帮忙,城北有块不错的地要公开拍卖——”
“小叔,”宋聿诚打断他,为他满上白酒,轻门熟路地引开,故意压低声音,“您上次找我修的花瓶,我补好了,可别再气小姨让她又砸了。”
得,一句不清不楚的话,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飞到了他和他老婆身上。
“......”宋家小叔当场噎住,乜侄子一眼,把酒闷了。
就当敬得宋聿诚他爸。
他大哥在天之灵能不能管管他这散漫又没野心的儿子。
真是放养惯了。
不过宋家小叔在关山玥面前不敢把手伸得太长,怕戳人心事。
与宋关俩家亲近的人,都知道这对母子生活过得太跌宕起伏。
宋聿诚九岁时生父因故身亡,关山玥是个坚强的女人,在旁人眼里她很快从丧夫之痛中站起来,慢慢学着打理些关家的事业,三年后又与褚家长子再婚,育有一女。
那时候,圈子里的人都在津津乐道关山玥娘子军风范,谁想到三年前再次出现变故,整个家都散了。
旁观者都在唏嘘,这故事里头明明看着谁都没错,怎么就烂尾了呢。
现在三家人的关系,属于藕断丝连的状态,大的断了,小的和其他没关系的都联着。
宋聿诚看到关山玥独自端着剩下的蛋糕去了楼上的厨房,他也起身离席跟上去。
轻食厨房里,母亲弯着腰,默默切蛋糕。
局部照明灯开着,光影自然地撒在她黑色的披肩上,不知是否因为光暗,显得她有些垂眼的模样有些沧桑。
关山玥转过看到他,立刻扬起笑:“来得正好,我去和你爸爸汇报一下你今年的个人状况,你呢把这块放绵绵屋里,告诉她今年妈妈也有好好过生日,你知道的,她爱吃甜。”
宋聿诚只觉得眼角昏沉,垂眸淡道:“把草莓挑了吧,有点酸,她不爱吃。”
“对对对,”关山玥用叉子把草莓挑出来,单独放盘子里,“你吃你妹剩下的......”
叉子忽然落在白瓷盘上,发出清灵的脆响。
关山玥略带褶皱的手背停在半空中,细不可见地颤了颤,又生怕他发现似的握住。
宋聿诚觉感到心脏撕裂的痛楚,皱紧眉心。
高大的身形恍如春日里唯一没有张新叶的大树,挺拔又有些萧条。
他看了看手中的蛋糕,心里叹了口气:“妈,你今天可以和爸爸说一声,我好像有感兴趣的女生了。”
“啊?”关山玥猛地回头,也不管眼眶红彤彤的有没有失态,死拽住他的手臂,阻止他离开,一脸惊喜,“什么意思?哪家小姑娘?你有情况了?”
宋聿诚瞥她,塞了颗剩下的草莓在嘴里,低头平声道:“可能吧,褚康时的朋友,您别问了,人姑娘不一定愿意......我走了。”
关山玥过于激动,狠狠往儿子左肩上拍一掌,“好儿子!闷声干大事!我和你几个阿姨婶婶再也不用担心你是不是要去庙里当和尚了。”
“......”宋聿诚嚼着嘴里酸涩的过季草莓,有些悔了,也不知刚才为何忽然想用这件事逗关山玥开心。
他没想到自己会在无形中把姜怡妃当挡箭牌。
仿佛她有喜欢的男人,他却在窥伺她。
一种罪恶的,败坏的错觉。
去楼上时,他在台阶碰到褚康时。
他插着口袋踏来,上下打量:“去褚眠房间吗?”
宋聿诚没有否认。
“婶婶还没走出来吧。”褚康时无声叹息,脸色哀怜,突然拿过他手中的餐盘,“我跟你一起上去,绵绵也是我妹妹。”
“嗯。”宋聿诚没有拒绝。
关家老宅面积大,廊厅感应灯随着两个男人脚步声陆续点亮。
褚康时大概是耐不住悲伤的气氛,随口:“唉,我上次往你班里介绍的女生,后来去上课了吗?”
刚把女人摆一边的心情,又被他提得冒出来了。
宋聿诚说:“来了。”
“有天赋吗?”
“没天赋就算了,我也觉得她虽然懂点书画,但是在瓷器方面缺根筋。”褚康时摇了摇头,神情带点轻蔑。
宋聿诚眉头拧更紧:“她基本功挺扎实,不耻下问。”
除了有点两天打鱼三天晒网,和她妹妹一样旷课积极。
他顿了顿,又添道,“说不定学出来业务能力能超过褚总。”
“哎哟喂,老鹰护小鸟呢?”褚康时用肘推旁边人一下,打趣道,“其实我以前也喜欢她的脸,后来发现她脾气不行,太凶了,我还是喜欢温婉褂的......”
脑子刚浮现出姜怡妃仙女般的脸,一个踉跄,盘子随惯性被别人接住,失去平衡的身体扶着墙滑了一跤,差点和门框亲上。
褚康时反应过来时,莫名其妙绊他腿的宋聿诚已经关上了房门。
蹭了一鼻子灰,他火冒三丈地拍了下门:“宋聿诚!你大爷的!”
不就是宗家的小千金嘛,还没吐槽他老牛吃嫩草呢。
褚康时想了想,还是冷静地叮嘱了一句:“你要谈好好谈,到时候别欺负人家啊,精贵着呢。”
男人隔着门,语气冷淡:“知道。”
脚步声逐渐离去。
漆黑的屋内,宋聿诚循着记忆,把蛋糕放在书桌上。
默声笔直站着,扭头望向窗外,新装的防盗窗,一根一根伫立在那儿,金属反射着窗外的夜光,像牢笼。
灰衣黑裤,阴影勾勒着他颀长的轮廓,一点点淹没他的瞳孔。
他不适地闭眼。
良久,终于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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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酒店式公寓。
春季大拍的所有工作在今天圆满收尾,姜怡妃回到家舒舒服服跑了个澡。
她平时住酒店,不在燕都买房是因为一年四季时不时要出差出国,买了新房就得收拾,她力不从心。
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脸上敷着面膜,发尾有点湿,耷在丝质睡衣上氤氲出脊背的痕迹,挤出一节身体乳,掌心擦拭纤细的小腿,细细按摩着。
身后高楼霓虹,星月天工。
手机震动。
她一手揉着腿,一手接起电话。
“睡了吗?”
耳机里响起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她震了震,扬眉:“宋聿诚?”
“嗯。”很轻渺慵懒的一个拖音,像是指尖滑过脊背,有些凉麻。
她勾唇,舒坦地躺在沙发上。
“怎么不说话?”那头问。
姜怡妃听着他怕是醉了,忘了是谁打给谁。
“宋老师,你不会是找我玩声音体感游戏的吧。”她故意逗他,如果对面说是,她就立刻录音,明天狠狠嘲笑。
宋聿诚轻哂:“这周没来上课。”
姜怡愣神片刻,撇眼看小桌板上培训班资料。
大拍结束有一段空闲时间,是有找个老师学学知识的计划。
不在意,又来问询她的事......口是心非的男人。
“女学生太多了,我自卑。”姜怡妃脸上露出玩味,提起一条散发着花香的腿,摇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