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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小哑巴(89)

空乘已经帮头等舱的乘客办理好了登记手续,林知言只需跟着对方的引领前行,霍述就跟在她的身后,也不说话,只在她摘了助听器过安检、彻底丧失听力时,伸手将差点走岔路的她拽回身边,扭头向工作人员解释了她的特殊情况。

于是那位笑容甜美的空乘小姐服务得更加细致了,恨不能将林知言揣口袋里带着走。

进了头等舱,林知言看着坦然坐在毗邻位置上的霍述,心里已经没有半点波澜。

她不知道是骆一鸣在通风报信,还是钞能力如此,过程如何毫无意义。

重要的是,霍述已经坐在了她的身边。

后排的凌妃见到这场景也是无语,吊着眼睛瞪骆一鸣。骆一鸣不好做声,拉着她的手低声哄着。

头等舱一共十来个座位,此时已经几乎坐满,唯有靠窗的那排还有一个空位。林知言打算等飞机进入平流层,就换过去坐。

不多时飞机滑行起飞,林知言紧紧贴着皮质的靠椅。

霍述大概察觉到了什么,侧过脸看她,皱眉问:“耳朵不舒服?”

林知言取了助听器,眼角余光能察觉到霍述在和她说话。

她并不想搭话,抬指按了个按键,身侧的电子挡板便自动升起,将她和霍述的座位彻底隔开。

霍述抿了抿唇线,眯着眼没再说话。

待飞机平稳下来,林知言降下隔板,准备挪去旁边的单座空位。谁知才刚解开安全带,已有人捷足先登。

凌妃坐在旁边的空位上,朝林知言打手语:【对不起宝贝,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和我们同一航班,真的不是我安排的!】

凌妃如今是在编的特教老师,手语能力今非昔比,打得特别顺溜。

反倒是林知言,这几年混迹在正常人中,用手语的机会极少,已经有些生疏了。

她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继而在太阳穴的位置轻敲两下:【我知道。】

凌妃比划:【可能是骆一鸣,我刚才已经骂过他了。】

林知言微笑:【没关系的,不重要。】

凌妃瞥向霍述,问:【他到底想干什么?当初把你逼到那种地步,现在又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做给谁看?】

林知言摆手:【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凌妃咬牙切齿:【不会是想复合吧?】

林知言一怔,随即坚定比划:【不可能。】

凌妃深以为然:【就是,想得美!】

“她们说什么呢?是不是说我坏话啊?要是凌妃因为这事和我闹分手,我就真完了!”

骆一鸣从椅背后探出脑袋,看两个女孩子打了半天的手语,急得抓耳挠腮,“哥,你说句话啊!”

霍述收回视线,面色不虞。

飞机落地山城,头等舱的乘客先下机,已有人取了托运的行李送来。

林知言正要去接自己的那只超大号箱子,就见身侧一只筋络分明的手伸来,替她接过拉杆,若无其事说了声:“真沉。”

凌妃在身后催促骆一鸣:“你去帮言宝宝拎行李,她等会要住我家。”

骆一鸣一手提着行李包,一手拉着凌妃的手,笑嘻嘻说:“我要牵着我家宝宝,没有手空闲了。”

林知言默默戴上助听器,开机。

“一起吃个饭。”霍述看了眼腕表,提议。

骆一鸣愣了一下,立刻附议:“好啊好啊,十二点半,正好是饭点……”

话还没说完,被凌妃一肘子顶在肋骨上,“要去你去,我不去。倒胃口!”

小情侣你一句我一句,又叽叽歪歪地拌起嘴来。

【我吃过飞机餐了。】

林知言打手语,也不管两个男人能否看懂。

她伸手握住行李箱拉杆的另一边,用力往身边带了带,却被男人的手按着,纹丝不动。

林知言眼皮微跳,心如止水的好耐性,已隐隐有告罄的迹象。

“有个不靠谱的医生曾告诉我一句话,‘天下古今之才人,皆以傲字致败’①。她说,越是聪明的天才,越容易犯下致命的错误。”

霍述清朗的声音传来,林知言险些以为他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给自己上一趟哲学思辨课。

但他只是微微垂下眼帘,慢条斯理地陈述:“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告诉我,正确的道路该怎么走。”

他松开手,箱子轻巧地滑向林知言的身边。

“你不用对我避之不及,幺幺。我现在,不能拿你怎么样了。”

第46章

霍述从地库电梯口上来, 一边进门一边扯松领带,将衬衣袖子往上折了几圈,靠坐在沙发中。

他最近的神经有些亢奋, 两天没怎么睡觉,可身体却感受不到丁点的疲惫, 浑身都涌动着难以言喻的饥渴躁动。

霍依娜上完课回来,拄着拐杖在墙根处偷窥他的脸色,很得意地笑:“碰钉子了吧?活该!”

霍述头枕在椅背上, 仰头看着天花板的灯, 压根儿没理她。

霍依娜觉得索然无味, 哼了两声,一点点挪回房间去。

周径吩咐司机将从京城带回来的东西搬进屋, 继而看了眼日程安排表,向前请示:“霍先生, 接下来是上课的时间,张老师已经在楼上书房等着了。”

霍述起身上楼。

这幢别墅在大火之后重新装修过, 虽然大体的布局陈设仍是按照往日的模样设计, 但很多细节终究无法还原。比如全屋的灭火系统更换升级成了最高端的智能定制模式, 地下车库到三楼间皆安装了方便轮椅出行的家庭电梯, 家里的灯光也变成了无主灯设计,看上去更显明亮冷清……

骆一鸣曾觉得山顶别墅闹过火灾,不太吉利,建议霍述换处宅邸居住, 反正霍家在山城又不止一处房产,可霍述就跟没听见似的, 装修通风完毕就搬了回来。

别人都说霍述是笑面修罗,百邪辟易。只有他自己知道, 和风水无关,他只是试图在这座面目全非的宅邸里,找寻到一点故人的影子。

很可笑的行径,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厌烦透顶。

每次狠下心要将这宅邸连同回忆销毁,可临到头,又不知怎么收了手。

大概因为和林知言在这宅子里厮混的那段日子,是唯一一段令他真正感受到“家”的具象化的时光。所以他只能一边厌弃,一边又将残骸捡起,修修补补,试图拼凑出过往的模样。

书房里,一名三十岁上下的白净年轻男人站起身,用手语打招呼:【你好,霍先生。最近过得如何?】

霍述反手带上门,想起飞机上的画面,单手回应:【不是很好。】

他打手语的幅度不大,没什么表情,像是发号施令似的,反显出一种慢条斯理的矜贵气度。

姓张的手语老师抬手在嘴角一划,笑着告诉他:【您的记性很好,手语水平已经和我差不多了,就是少了点表情。您要多笑,这样对表达情绪有帮助。】

“情绪”对霍述而言,就像是一道无解的命题,一个拼命拧动也无法复原的魔方。

他靠在椅中,问道:【你们聋人,是怎么表达‘喜欢’的?】

【聋人大多不擅言辞,所以更倾向于用肢体表达情感。】

张老师打手语回答,【比如拍拍肩膀,牵手、拥抱、亲吻之类的小动作,都可以表达对对方的喜爱之情。】

霍述眯起眼睛,像是陷入遥远的回忆中。

和林知言相处的那半年,她就很喜欢拍拍他的肩,捏捏他的掌心,靠在他的怀里打字给他看,与他脸颊贴着脸颊,笑着纵容迁就他的索取。

林知言喜欢接吻,双臂会没骨头似的滋源在叩扣群八六一七七三三零四欢迎加入缠得很紧。她的眼睛紧闭着,两腮泛红,有种单纯与妩媚交织的矛盾感,柔软的唇舌能轻而易举地点燃他的神经。

原来那时候的他,曾被林知言真心实意地爱着。

而现在哪怕相隔咫尺,也没了触碰她的资格。

……

“一楼的客房有点儿小,言宝宝,你上楼和我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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