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王败寇+番外(19)
站了很久,突然抱起他,慢慢地抚摸他的背。小殿下在此之前哭了很久,现在早就哭不出来了。
他感到背上的手是颤抖着的。
父亲在他耳边讲话,轻柔地,半带哄又半带不容反对的坚毅:“乖,”
“从今以后,你就叫珀西。”
第14章 与权谋
小殿下自认为抓到了全天下最不可一世的人的把柄,一腔热血沸腾到连阿诺德授课完毕离开了都不见得消停。脑子里冒出不少想法,仿佛已经可预见署丞大人经此一战必将元气大伤,从此一蹶不振,见了自己就如老鼠见了猫,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
他还想过很多,比如霍阗在朝堂之上被他揭穿祸国阴谋,吓得从轮椅上摔下来,然后哆哆嗦嗦地像落水狗一般爬到他脚下,抱紧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悔恨哭诉当初有多么不应该,万万没想到最后能把自己拉下马的竟然是自己的外甥,还请求他饶他一条贱命。
当然了,那时候小殿下已经不是小殿下了,是掌控整个联合署生杀大权的王,自然是风光,翘个腿颠啊颠斜倚在宝座上,半眯眼睛睥睨苍生,也睥睨哭得惨兮兮的霍阗。哦,他也不是个特别没有良心的人,念在署丞大人握权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建议酌情量刑,罚他给自己做一辈子的洗脚婢——
殿下,殿、殿下……
殿下——!
那尖柔的声音穿膜入脑,把他从蓝图构想中吓醒,人耸肩一抖擞,再回神眼皮子底下已经站满了人,清一色的黑制服,不过头发的颜色千奇百怪,像赏花博览,熟悉到令人看了生厌的地步。
屁-股底下坐着加高三层的蚕丝软垫,捂热了。刘会垂首杵着站他身边伺候,微侧了半边脸掩面小声提醒他:“殿下!朝省了!”
哦……哦哦。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珀西摩拳擦掌,亟不可待。
霍阗不常上朝,署丞大人自持固有的清高格调,唯有天塌了才惊得动他。小殿下这番引蛇出洞费了不少心思,特意腆着脸赶去霍斋往上拱,说有大事要在朝省时与舅舅相商,还望舅舅赏脸。霍阗那只千年老狐狸,打心底瞧不上他他能不知道吗?挑了眉再细细打量小外甥,似乎想看出有哪里不一样,可能不对劲的是小殿下竟然一脸郑重地同他说事,那样子真是滑稽极了,简直像小孩子过家家一般幼稚无比。
霍大魔王轻佻的眼神饶过他,姿态松快几分。“庚姜”,叫庚姜伸出手,展开手心,他勾起一根手指在庚姜手上有的没的画圈,手上不干点什么他坐不住。
“小珀西,”他淡淡道,“有什么事搁这儿说不行吗?”
小殿下背地里恨得咬碎一口银牙,面子上还是要小心翼翼地赔笑:“多人多智嘛舅舅,我也想听听别人的意见,再比较一下舅舅的雄韬伟略,看看署臣的想法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
小殿下:“是为了见证舅舅自诩诸葛再世的足智多谋的。”
——可不就是为了见证点什么么?!
“……行,”霍阗想了想,眯着眼睛笑开了,转头就吩咐庚姜改行程,“小珀西,没想到你这么敬爱我。”
小殿下也笑了:“……那是自然,半个爹嘛。”
虽说是出卖了尊严请来的千年老妖,可那千年老妖并不是十分给面子。训人如训狗,署丞大人自有一番心得,要想从普通人里找人上人的优越感,必定是晚出场的才是主角。中央署外务司门口安置一口老梵钟,拿钟杵连敲三下声音振聋发聩,千里之外的朝殿都听得见。霍阗正是踩着点姗姗来迟,只不过推着轮椅的不是庚姜,而是其他人。
他来迟了也毫无负罪感,越了槛叫人推着轮椅大摇大摆进来,仿佛大家都是在等他这么个重要的人物,脸皮简直厚得匪夷所思。一干署臣看见他也只是楞,似乎是头一遭见到太阳打西边出来,一个个的眼睛瞪成斗鸡眼,排排站。霍大魔王云淡风轻地从众人身边飘过,就算是迟到也要站在有好景致的地方,一览众山小。他就在离皇阶最近的地方,不与一群庸脂俗粉同流合污,老陛下对他有特殊优待,念及他坐着轮椅视野不便,可允敞亮的地方观望伺候着。
“殿下,”霍阗客客气气的,“臣来迟了。”
小殿下笑得神色不明:“无碍,舅舅毕竟腿脚不便,没错过就行了。”
刘会振作起精神提嗓子传声,尖利的声音被困在殿内形成一阵回响:“可议庭——”
然而那阵声过去殿内就默了,在场各位不约而同地低头看脚尖,大家都觉得最近日子过得舒坦舒心,烦恼都挺少的。
——要说真的非抠一个讲,那应该是每三天一次的朝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