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王败寇+番外(154)
发自内心的真诚的笑容往往看不出任何伪装。
以为既然开诚布公坦白了性别,同是男子那相处之间应该解决了不少别扭与隔阂。没想到自那晚之后两人的相处方式一如既往,甚至更加奇怪。同性的加持好像不能体现在戎怀玉身上,可能因为他现在还是在伪装女人,而珀西仍然在坚持绅士之礼。
他们自然而然地和好,又恢复成同吃同住的模式。戎怀玉后来问他为什么半夜要偷偷去二楼的书房,珀西唯唯诺诺地不说话,被戎怀玉缠得实在受不了了才道:“我想,我其实只是想借一样东西……”
“借?借用得着这么偷偷摸摸的吗,”戎怀玉不信,“你那是借啊?你那是偷吧?”
说偷那就是在有辱他清誉,珀西急了,“谁说的!我看完就还回去!”
戎怀玉狐疑:“那你借——什么去了?”
珀西:“城……城防图。”谁知道连装人家的盒子都没碰到,反而差点给人当场抓获,偷鸡不成蚀把米。
戎怀玉更怪了:“这东西很值钱吗,你要它干嘛?”
“哎呀说了你也不懂!”珀西苦恼了抓了抓头发,回想起那时充满了惊心动魄与后悔莫及,“我是想借它夺位的。”
戎怀玉听了简直要笑死,“夺位,殿下夺位吗?我自己抢我自己?”此刻他看着珀西就像在看个傻子,匪夷所思,“你爹的东西那不是传给你还能传给谁?怎么难道他还有私生子?我们华夏族有句话叫肥水不流外人田,虽然文化不尽相同,但是你们西域人应该也没这么心胸宽阔海纳百川,大方到满地认儿子继承家业吧!”
“况且你之前也听到了,你爹再过个几天就要传位给你了,你就这么忍不住吗?”
珀西辩解道:“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这件事的!而且传位……你怎么就知道一定会传到我手上?霍阗,霍阗他难道就没有可能吗?!”
“可他现在出署了人在外啊,”戎怀玉否定地摇摇头,“那行,既然你有这份心思,不然你就和我讲讲倘若真拿到了城防图,你要怎么凭借它来实现‘夺位’?你已经有初步预计了吗?现在手上有什么资源可以供你投入的?”
这一串问题都把珀西问懵了,似乎他只是定了个小目标,但是还是走一步看一步的状态,脑内一团浆糊,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认清了现实,坦言道:“……我目前还没想清楚。”
得到戎怀玉一声嘲笑,“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啊。”
“我都说了我讨厌别人喊我小孩!”珀西忍不住反驳,“我,我夺位——只不过是想证明我自己!!”
在漫长的岁月里,他的生活一直都在和“小”挂钩,因为年纪尚稚嫩所以被看作手无缚鸡之力,背后为人戳中脊梁骨诟病的感觉并不好受,笼罩在“哥哥”的光晕下,生存于太过强大的霍阗的阴影里。越是被人否定他越想迫切地证明自己,他长大了,他是个大人,能承担所有责任。
还以为能靠联姻一条捷径迅速巩固自己的势力,岂料决定做得冲动,没考察清家底,老丈人竟然是意图谋反的叛贼,这下什么美好蓝图都要化成泡影。
他正兀自无可何如地陷入自我绝望,没注意到旁边有人抿唇一笑,温柔地拍拍他单薄的肩膀,“没关系,这不是你们西域人说的吗——条条大路通罗马。”
戎怀玉说:
“那我陪你,一起证明。”
珀西距离那真挚的笑容越来越近。
他大老远嗅到那股神性又母性的熏香,不可否认此时正端坐着的戎怀玉少了份冶荡风情,脱胎换骨恍若云端仙子。戎怀玉对上他紧张的目光,勉励地笑了笑,借唇语无声地安慰他别紧张。
下一流程是登阶上座,等他真正坐上金椅的那刻珀西就成了真的成了王,之后封冠加冕。说不上掌握实权,但是起码他名正言顺。
名正,言顺。
首席官说:“请殿下登阶——”
也就是在那时珀西听见异样的声音,“且慢——!”
登阶的脚下一滞,蓦然回首,是他亲爱的老岳丈叫停了所有。
一尊眯缝眼睛的弥勒佛慈眉善目的,嘴边还挂着恭喜贺喜的笑,振臂拍三拍,全场的气氛迅速冷却,安静。紧接着殿外的不安因素逐渐开始骚动,吵闹人声,沸反盈天,铁戈划拉石板地,刮出刺耳的声响。有一群趿拉鞋靴的士兵扛大枪,器械摩擦战甲,喀拉喀拉,仿佛在预判死神的到来。
一阵入场的喧嚣躁动过后又是死寂,没人敢说话,所有人都被枪口抵住胸口。原来联合署护国大将一跃晋升准国公仍不满足,抄兵围困住整个朝省大殿,对殿下劝降。他也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巴巴望着那金椅子暗自垂涎了多少年,也总想着能坐它这么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