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殓师[无限](652)
凉意在胸口转了两圈,终于降伏了胸中的异动。
身前的女人眼中异彩连闪,不多会儿,她收起手低声道:“你大概已经猜到了,每个被选中的仙童,胸膛里都会被种下一只蛊。你的蛊是我种的,从原先那孩子身上转来,但当时就已经快死了。我当初还以为你过不了谛听这一关,没想到啊……你下船之后又遭遇了什么?”
陈星瑜疑惑地摇摇头,把下船后到回到这里的经历简单讲给她听。
“啧,运气真好,居然让你事先就碰到了小谛听。”女人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相传谛听公正无私,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也会因为小兽的救命之恩而坏了规矩,哦哟哟,真难得啊!”
木念晴一脸吃瓜的兴奋,笑了好一会儿,才退回两步:“小子,能让谛听改变注意,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说不定,你还真的有点前途。”
她指了指外间的老人:“秦老头是个好说话的,我建议你过两天,趁着他高兴的时候,求他放你去学攀岩。”
她一脸神秘:“别以为蛊师穿了个文绉绉的白衣就跟仙人更接近些,毗仙村三姓里,只有攀岩师才有可能到达仙宫的入口,蛊师和傩师都只能请求他把自己拉上去。”
她的眼中有着自嘲:“把自己如此重大的的行动成败都寄托在别人身上,蛊师和傩师又怎么可能成功?”
月亮升上了天井,明亮的月光照射下来,将青石的地板照得雪亮。
“喂,老头!”木念晴走到天井边,随手拿起案桌上一本图谱扔向打着瞌睡的傩师,“睡在这儿干嘛?赏个月还要看着你那张老脸,兴致都没了!”
秦师傅睁开惺忪的眼睛看了木念晴一眼,竟有点畏缩,一言不发地起身进了正屋。
陈星瑜蹲在地上,将方才被扔得四处飘散的图谱一张张捡起,重新放回桌上。
图谱之上,是一张张怪异的脸。
傩公、谷神、土地、伏羲……
画像之下,用极小的簪花小楷详细写着各位神的来历神通。
月光之下,如青竹般挺立的少年拿着那些纸张,看了很久,很久。
后半夜的时候,天上落了雨,雨点啪嗒啪嗒地落在天井旁的芭蕉叶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陈星瑜躺在床上翻了个身,被外间的雨声扰得有点睡不着。
“咄!咄咄咄!”风雨的声音里,似乎还有木板被敲响的声音。
陈星瑜连忙下了床,顺手拿过门口挂着的一件蓑衣,顶在头上便跑到了大门口。
天上电光一闪,影壁上影影绰绰,水雾翻腾,绘画中的神仙像是活过来了一般,横眉冷目,栩栩如生。
陈星瑜使劲拉开了小院的正门。
“秦师傅……”来人喊了一声,见是个十来岁的少年,不由得在原地愣住。
“顺心家的,你家祖有事?”老人的声音在主屋门口响起,含着些担心与急切。
女人一脸的雨水,仰头看向秦安平:“安平叔,您快去看看,我祖不行了!”
秦安平立刻转身,从主屋的箱子底里拿出一个面具,取过门口挂着的蓑衣,踏入雨幕之中。
路过影壁的时候,他的脚步一停,朝着陈星瑜招了招手:“你跟我一起去。”
顺心家在村子西头,两人顺着村中的小路疾步向前走着。
“别光顾着跑,看路!”秦安平脚步飞快,冲着陈星瑜教训了一句。
陈星瑜点点头,抬眼看向四周。
村子里的路并不多,因为沿着寻仙河而建,道路大都与河岸平行,弯弯曲曲,迤逦而去。
出了秦安平家的大门,便是村东的老庙。
和几乎所有村中的老庙一样,墙体破旧、瓦檐也多有破损,大雨如泼水般灌下的时候,庙宇角落的墙面上,便出现了小瀑布般的条条水渍。
再往西,便是一片片的庄稼地,麦子还绿着,玉米刚刚播种,抽出的细杆青涩而脆弱。
临近顺心家的房子,门口有一棵高大的三角梅,大概是年份太久,已经长成了一棵大树。
只是此刻,三角梅树枝干枯,早已死去多时,被雨水从上到下淋透,也没见到一丁半点绿色。
顺心家的院门大开,当家的中年男人丁顺心早已等候在门口,见人来了,忙引入屋内。
行将就木的老人躺在床上,脸色干枯蜡黄,瘦得如同一副骨架,喉咙里轰隆轰隆的,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
秦安平坐在床沿边喘着气,方才跑得急了,此刻只觉得胸闷气短,连眼睛都一阵阵发晕。
陈星瑜默默地上前两步,左手搭上傩师肩膀,右手在他后背上轻轻地顺着。
秦安平侧头瞧了他一眼,由着他动作,抬头问顺心:“今个早上不是还在晒谷场上玩笑?怎么就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