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邵允:“你觉得邵垠和季殃□□蛇的窝点会在哪里?邵家大宅么?”
“不太可能。”邵允沉吟片刻,“大宅人多口杂,不方便精心豢养那些毒蛇,我猜想应该是一个不会被人轻易发现和打扰的地方。”
“这样的地方多么?”
“邵垠的名下有好几处仓库,位置偏僻、人烟稀少,都满足豢养毒蛇的条件。”
周煜在脑中记下这些信息后,叹了口气:“虽然吴赟整天嚷嚷着要杀了我哥,但我真得替我那浪荡大哥喊声冤,就他那怂样能杀得了人么?邵垠和季殃这一手嫁祸玩得真是漂亮,根本不可能有人会将他们和死者联系在一起。”
叶舒唯将USB还给周煜,面容凝重地说:“只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的推理完全正确。邵垠仅仅只是因为自己的衣服被醉酒呕吐物弄脏这么一件小事就当场对死者动了杀心,以至于要季殃立刻动手杀了他,这有多么的可怕?”
在她看来,邵垠杀人的思维已经和普通杀人犯截然不同:没有特定的缘由,也非是深仇大恨,而是充满了易如反掌的愉悦和享受。
碍于邵允在场,她并不想把话说得如此直白难听。毕竟无论如何,邵垠都是邵允的亲哥哥,就算他们手足之间的关系再糟糕,她也不能直接了当地就说她认为邵垠可能具有反社会型人格。
只是没想到,下一秒,邵允竟然自己替她补完整了她没能说出口的话:“如果你将他判定成反社会型人格障碍的变态去理解,这件事就会显得完全合情合理。”
他话音落下,整个藏书阁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周煜似是知道一些内情,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沉默又担心地望着邵允。
“其他人在他的眼里都是蝼蚁罢了,他认为自己是上帝般的存在,可以轻而易举地毁灭他人、赋予生死。”邵允说这些话时的语气出奇地冷静,“我太了解他,所以我丝毫不意外他会做出这样的事。”
叶舒唯静静地望着他,注意到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此刻正在几不可见地发颤。
他在隐忍着心中极度的愤怒。
如若她此前从未见过邵垠,那么她仅凭今天邵允的片面之词可能很难想象一个人会对自己的同胞亲兄弟心狠手辣到何种地步。可仅仅只是与邵垠在地下场馆打过一次交道、见识过他的手段,就已经足够让她相信邵允的愤怒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因为一个陌生人小小的冒犯尚且要对方以命来偿,更别提邵垠会怎么对付与自己身在同一屋檐下的胞弟了。
这么多年里,邵垠应该无数次地对邵允痛下过杀手,用尽千百种方法想要置他于死地。
她不敢想象,邵允究竟多少次死里逃生,才能坚持走到今天。这二十多年的如履薄冰,即便换作是她,可能都无法坚持下来。
但他却做到了。
良久,叶舒唯率先打破了沉默。
她看着邵允,一字一句地说:“我一定会帮你离开这个地狱。”
邵允听到这句话后、抬眼看向她,他的目光里涌动着的情绪复杂而汹涌,再也不似往常那般看上去温柔无波。
他在越来越多地向她敞开自己内里的真实,即便这份真实,并不是那么地美好。
顷刻,他哑声开口:“谢谢你。”
“朋友之间不言谢。”她将他对她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邵允一愣,而后释出了一个毫无保留的笑容。
周煜在一旁看着他们俩,长吁了一口气:“很抱歉打扰你俩你侬我侬,但是我必须得泼个冷水。我想光凭我们现在手上掌握的东西,根本无法钉死邵垠和季殃。即便是墉萍酒店的这起谋杀案,也无法正式立案调查季殃。”
叶舒唯:“的确。”
周煜千方百计才找到的这几个视频,即便让他们捋清了思路,但也最多只能定性为邵垠和死者发生过冲突。且他们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可以表明那个提黑箱子的蒙面人就是季殃,邵垠完全可以想出来一套别的说辞来推翻他们的推理假设、甚至可以给他们安上一个诽谤的罪名。
至于那条咬死人的非洲死神,他们也根本不知身在何处;现在要对死者再做一次尸检也来不及了,因为尸体已经被周济催着早早火化……死无对证。
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逻辑链,瞬间全盘瓦解,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邵允之前也告诉过她,三大家族中的犯罪团伙将所有的犯罪都做得极其高明,即便他这些年非常努力地在收集证据,但也仅仅只是些无伤大雅的皮毛。倘若要拿出来对薄公堂,犯罪团伙可以想尽各种方法编造谎言逃脱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