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衔川在微妙的醋意中,想起了有这么一个人。
印象中,有几个亲戚吐槽过,说家里有个这样的小孩也行,虽然也是败家也叫不成器,但人家是技术型败家,除了表没别的爱好,安全。
“哦,我在公司这里等他,位置发给你。”
“等会儿我把他车牌号发给你。”
沈衔川对家里的这些亲戚一向都当萍水相逢处理,但因为沈怀岚一句“闪闪喜欢看三哥发的修表视频”,让沈衔川无比在意这人。
三哥的车停到他旁边,车窗落下,沈衔川有些迫不及待地弯下腰,盯着三哥看。
然后,心里稍微舒坦了点。
三哥是个不大注重外表的人,且长相比实际年龄要成熟十岁左右。
沈衔川的醋意消失了。
“好多年不见了。”三哥拘谨又被迫热情地打招呼,“我本来还焦虑,怕认不出你,但刚刚在路口那里看见你站在路边,一眼就看到了,你跟岚岚挺像的。”
过了会儿,三哥又说,“你比岚岚更像妈。”
沈衔川想说点什么接上他的话,热热场,但失败了。
两个拘谨的人就这样沉默着。
车进院子,又过内区的门禁栏,最后到了住宅区。
“姥爷在家吗?”沈衔川问。
好不容易说话了,三哥忙抓住机会。
“在的在的,岚岚打完电话我就说了,孟爷爷本来还要见个人,特地给推了留出午饭等你回来。”
三哥想表达得夸张些,也好让沈衔川感受到自己是被家里那两位老人重视的。
但效果不大明显,沈衔川有一种油盐不进的冷感。
三哥顿觉压力,把人送到门口后,自己回那边了。
从门庭到玄关那点路,沈衔川想了许多事。
一件自己的都没,他在想林耀。
他跟林耀睡前,会躺在床上扯东扯西聊很多东西,大多数时候散乱无章。
家庭是他和林耀有意无意间提到的最多的词。
林耀跟他有太多的相似,但却有实质性的不同。
在他讲起这个差别,极力回避那个词时,林耀却敏锐的捕捉到了那个关键。
“听起来,你更像是一种被抛弃的状态?”
林耀也没亲戚,没见过爷爷奶奶,没爸妈陪伴,但她并不缺爱。
而他不一样。
他是清醒地看着家人抛弃了他,而没有抛弃他的那个,他又不愿意接受他的关爱照顾。
昨日席间,那群人问起他的职业,他几乎是出于报复心的,故意说:“虽是创业,但靠国家养。”
他没说错,也不是在夸大其词。
他本就是靠国家养着,也靠着国家养大。四舍五入,算是童年的自己,自救走上的路。
他无数次庆幸自己能端起这碗饭,他的大脑足够有价值,让国家能把他从那种亲缘关系中带走,让他可以支撑自己,不依靠家庭父母活着。
那时,他确实是想看孟江淮的反应。
孟江淮也毫不意外的,给了他满意的反应。
孟江淮有些冷嘲热讽的说:“那还是我们的钱,我们可是纳税大户。”
这种话很幼稚,所以孟江淮说出口后,沈衔川就笑了。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
他知道,也唯有这个时候,无论是孟江淮,还是他爷爷,都是无奈的。
他就想提醒他们,他的成长,他的人生,与他们没半点关系。
他们从没养过他。
他现在的成就也跟他们没半毛钱关系。
如此,我什么样的态度对你们,你们都无权抱怨。
瘦高的女人在玄关处等着,见到他后,手中拿着的艾灸锤轻轻一打,蹭过沈衔川的衣角。
她念叨着:“衔川,怎么才回来看姥姥?岚岚年初就说你单位移这里了,姥姥天天盼着,也不见你来。”
沈衔川微笑道:“没人邀请,来不了。”
姥姥笑骂:“少来,姥姥总是怕影响你工作,盼着你联系,结果一通电话都没打过。进来吧,午饭有我亲自做的两道菜,你可以猜猜看……”
屋内的玻璃电梯从五楼慢慢向下,停在了此处。
孟江淮戴上眼镜,从电梯厅出来。
沈衔川停住。
“我说完就走。”他看向孟江淮,用一种,男孩般的幼稚又认真的口吻,冲着孟江淮说,“我先认识的林耀,我跟林耀感情稳定,已见过家长。”
他说完了。
孟江淮脸上没多大变化,姥姥听的一头雾水。
“你谈女朋友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