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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看得见(57)

作者:安非 阅读记录

这会儿凌振宇和凌云也醒了。凌云蹲在压水井旁边洗漱,凌振宇还在宿醉中,端着杯茶水歪在躺椅上醒酒。关东客赶着两头猪进了院门,不等来到天井就扯着嗓子喊说:“您家里心真大,猪栏都不带关的,这亏得是我看着了,给您撵回来。这要是跑到坡里去,您养这么大不白瞎了?”

爷俩这才发觉猪跑了,凌云上去连声道谢,跟关东客一起把猪赶回了圈里。凌振宇却气得一脚踹翻椅子,骂骂咧咧地说着:“潮巴娘们,干点儿什么中用!”进了堂屋,冯友娣正蹲在地上对着洗衣盆搓床单,凌振宇上前一看,原来是床单上沾了月经血。他顿时暴跳如雷,一脚把她踢翻在地,又接连踹了几脚。

冯友娣惊喊了一声,但因为嗓子哑了,声音发不出来,听起来像是沉重的叹息。

凌振宇随手抄起一把扫帚,倒抓着扫帚头,发疯似的往冯友娣身上抽,一边抽一边骂:“这么大人了,一点人事不干,你脑子让猪吃了?喂个猪不关猪栏,猪都跑了你也看不着!要不是人家给撵回来,把你卖了都不够买猪钱!你个猪脑子,我看你就是欠打,不打不长记性……”

凌云从猪圈出来,听见父亲歇斯底里的叫骂声,急忙冲进堂屋,瞧见父亲又在殴打母亲,一时怒火攻心,上去推了父亲一把,冷不防推得他一个趔趄。

凌振宇从没被儿子顶撞过,怔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骂了声“王八羔子,反了你了”,火冒三丈地抄起扫帚要动手。

凌云凶狠地瞪着他,像头蓄势待发的野兽。

冯友娣看见这情形,趴在地上死死地抱住凌振宇的腿,哀求说:“他马上中考了,你别打他了,把他打出个好歹,叫他怎么考试?”

关东客闻声也赶过来,站在堂屋门口对凌振宇劝说:“别打你家里和你儿了,打坏了以后谁伺候你?你是想以后和我一样?”

凌振宇一脸铁青地看了看母子俩,泄愤似的踹了一脚地上的洗衣盆,拎着扫帚进了里屋。关东客以为凌振宇听进了他的话,安慰了凌云和冯友娣几句就走了。

其实凌振宇是有点发怵了。凌云年后又窜了点个子,现在已经跟他差不多高了。他这儿子虽然瘦,却有一身狠劲,那股不要命的架势,简直跟他年轻时如出一辙。要是打起来,他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儿子。最后,他只能像头败走的老兽,服了个软。反正要收拾那蠢娘们儿,有的是时间。

凌云也没再理会父亲,上去把母亲扶起来,搀到自己的卧室躺下,拿开水冲了个鸡蛋花给她吃了,又出去把脏掉的床单洗了晒好。他本想请一天假在家照顾母亲,母亲却执意叫他去上学,说快中考了不能缺课。他不想让母亲担心,只能去了学校。

来到学校时早自习已经结束了,凌云向老师和同学编了个理由,极力掩饰情绪,最后还是演不下去,越到中午越是心慌,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生怕母亲会出事。

第三节课下课后,他实在忧心如焚,再也坐不住了,索性逃了最后一节课,骑车回了家。

凌云的卧室里,赤脚医生刚刚给冯友娣打完了针。凌振宇坐在门口的马扎上抽着烟,默不作声地看着妻子和医生,冷漠里带着厌恶。

昨天冯友娣发烧,去找医生看病。医生听了听肺里,发现不大好,给她打了支消炎针。今天上午本来也要打的,但他等到十一点也不见人来,于是上门看了看。一量体温,还是 39 度,医生连忙又给她打了一针。

冯友娣打完针,看见丈夫坐在门口,也不敢再躺着,强撑着身子想要起来做午饭。赤脚医生连忙拦住她:“你发烧这么厉害,躺着休息吧,别起来了。”

冯友娣说:“我得做饭。”

医生看了眼凌振宇:“你男人又不是瘫了,离了你做饭还能饿死不成?”

本来只是句玩笑话,凌振宇却听得上火。

医生没有觉察,叫冯友娣躺回床上,又说:“你头疼的话,按按头顶的百会穴,就是这里。”说着按了按她的头顶。

其实不过是简单的关心,不想又戳到了凌振宇的肺管子。医生一走,他就怒气冲冲地来到炕头,一把将冯友娣拉下炕来,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冯友娣你个浪货,是不是又想背着我搞破鞋!”

冯友娣踉踉跄跄地往堂屋里逃,凌振宇大步追上去,扯着她的头发往地上一摔。冯友娣没站稳,额头结结实实撞在了灶台上,登时撞出了一道血口子,鲜血顺着眼睛往下流。

冯友娣坐在地上,抹了抹脸上的血,哑着嗓子哭喊着:“你冤枉死我了,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都快叫你打死了,吓得跟人说话都背着脸,路上见了个男的都躲得远远的,我上哪儿搞破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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