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径直投向屏幕,丝毫不敢乱挪,唯恐瞥见镜中人的表情。好在她坐着,韩致远站着,双方不在同一水平高度,也不会有视线接触。
吹风机质量不错,没多久就吹干一边,韩致远换了只手握着。
楚弗唯双手拨了拨头发,将内层的湿发抖落出来,还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将水珠毫不留情地甩他身上。
凉意从天而降,韩致远手背被溅到,又瞧她调整好位置,真把他当自动吹风机,说道:“你倒是一点不客气。”
“闭嘴,奴隶。”
没过多久,楚弗唯头发被吹干,温热的风驱散烦闷,情绪逐渐平复下来。
吹风机被关掉,她才终于抬起头来,借镜子偷看他脸色:“对了,你刚刚是不是快哭了?”
倘若不是韩致远的神情,让她回想起幼年的他,在隐忍中咽下泪水,她也不会骤然动摇。
“没有。”
韩致远不愿再谈此话题,用手抽掉毛巾,盖在她的头上,揉擦缕缕发丝,想制止她发问。
“那你跑什么……”
他确认再无湿润,用毛巾擦拭耳侧,甚至轻捏她耳垂,颇有些警告意味,重复道:“没有。”
干燥又不轻不重的力度,明明隔着布料,触不到他的体温,却在她皮肤留下一抹热意。
此举既像童年打闹,你捶我、我戳你的幼稚斗气,又沾染若有若无的亲昵暧昧。
楚弗唯怔愣片刻,正要转过头发飙,但罪魁祸首已经抽身离去。
韩致远将毛巾放回浴室,还体贴地顺手将门带上。
“早点休息。”
门扉发出轻响,屋里屋外隔绝。
楚弗唯僵坐在镜前,摸了摸自己耳朵,似感到不可思议。
她仔细回想事情的起因,单纯是自己要找程皓然的工作邮件,接着双方激烈对峙两三分钟,韩致远突然阴雨转晴,给她吹完头发就走了。
平心而论,楚弗唯极少目睹韩致远失态,听过不少冷嘲热讽,却少有沉声诘问,甚至低声下气。
这一刻,她跟当年同学聚会时的刘沛共情了,满脑子都是“啊?啊?啊”?
刘沛是韩致远的同盟,楚弗唯当然不会联系,果断选择自己经验丰富的战友。她给王露发一条微信,询问对方有没有空,有事情想咨询对方。
片刻后,王露打来语音,楚弗唯赶忙接起。话筒内,四周还算安静,隐约有鸣笛声。
王露解释:“我正好在开车,你要咨询什么?工作?生活?”
“生活……”楚弗唯思考片刻,改口道,“不对,算工作。”
“法律方面么?”
“嗯,就是合约对象的情绪状态,不影响履行合约吧……”
王露沉吟数秒,坦白道:“对不起,这说法略显抽象,不然你概括一下事情经过,或者直接告知我,你的咨询诉求是什么?”
楚弗唯面露犹豫:“直接说有点自恋。”
“怎么?”
“我怀疑合作伙伴暗恋我。”
“……”
楚弗唯想起那句“不然你平常什么时候看过我”,多少有些被震撼到,差点当时直接宕机。
王露略一思考,恍然大悟道:“哦,很正常。”
楚弗唯惊得睁大眼:“哪里正常了?”
王露淡定道:“我们律师经常是小夫妻Play中的一环,尤其是离婚诉讼,所以我说很正常。”
楚弗唯:“?”
她忙道:“没有跟你开玩笑!”
王露追问:“他跟你告白了吗?”
楚弗唯无奈道:“没,我瞎猜的,所以说略显自恋。”
“那你对他有感情么?”
“……有吧。”她面露难色,支支吾吾道,“不是,但也不是那种感情,不能简单说算亲人,还有朋友或别的什么,总之很复杂……”
楚弗唯一边描绘,一边涌生出心虚,感觉越描越黑,想掰扯清双方关系,哪料越说越奇怪了。
好在王露经历过大风大浪,镇定道:“没事,这样吧,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好,你说。”
“你把他当男的么?”
“当然,他又不能进女厕所。”
“他存在其他性缘关系么?”
“没有吧。”楚弗唯摸摸下巴,“很难想象他谈情说爱。”
她回答完这个问题,都开始质疑上个问题的答案,琢磨要不要申请修改。她确实有一段时间,对他性别意识不重,主要他像暧昧绝缘体,难以联想到其他方面。
“他有定期的体检报告么?有没有沾恶习或恶疾?”
“应该有体检报告,要是有恶习或恶疾,他亲戚估计就先爆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