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取神位(9)
胸前的鳞片再次轻微地发烫,将唐诘从混乱的思绪拽回现实。
自从第一次见面后,阿纳托利为他在自己的鳞片上附加了静心凝神的魔法,防止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失控。
“对巫师而言,魔力失控会通过情绪失控表现在身体上。”阿纳托利叮嘱道,“虽然不是所有情绪失控都会导致魔力失控,但是多少能够作为参考。”
他们既能友善地不吝于将保命的知识和技能教导与他,又能对人类就像是对待墙边路过的蚂蚁一样随意踩死也毫无愧疚。
但他们分明和人类使用的是同一种语言,他们怎么能、怎么会,将有着相似文化的种族做到如此割裂?
天色晦暗阴沉,风雨欲来。
唐诘推开阳台的窗户,乌鸦飞进了屋子,落在书桌上轻轻抖了抖身体,梳理着略显潮湿的羽毛。
他走过去合拢日记本,抬手抚摸着它的后颈。
“你是她的使魔吗?”唐诘自言自语着,“应该是的,塔楼和乌鸦的风格并不协调,明显并非出自同一人之手。你就是她的耳目、她的喉舌。”
乌鸦在塔里里无处不在,但是这种无处不在又破坏了塔楼本身的美观。
楼梯是木制的、墙壁是砖石的、烛灯是鎏金的,毛毯虽然已经褪色,却依稀能看出血色掩盖下,蓝紫色的星空图案。
他在日记本上撕下了一页纸,动手折了一架纸飞机,输入魔力后,白纸泛起透明的荧光,在房间里没头苍蝇似的打转。
黑袍的口袋像是连通四次元装不尽,日记本的纸页能无限再生,钢笔能将魔力以墨水的形态导出到纸面上。
同时,它们还都具备不可破坏的特性,水火不侵、刀枪不入。
伴随唐诘穿越出现的三件物品绝非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但要说它们的来历,至今仍是无迹可寻。
纸飞机的荧光逐渐消失,摇摇晃晃地坠落在了他的桌面上,再看不出任何神奇。
就好像,它本就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张白纸。
凯瑟琳没有问他关于日记本的事,他乐得不回答她的问题,至于阿纳托利,他更是不敢把这种可能暴露来历的问题物品拿去请教他。
说到底,唐诘到底是个什么来历,在这样怪异的日常里,他自己也都糊涂了。
莫非他真有什么特殊不成?
不。
他不倾向于这样的答案,更认为,特殊的不是他自己,而是身上携带的黑袍、钢笔和日记本。
它们也许并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另一个人,正是因此,阿纳托利才会在初次见面时提及“熟悉的气味”。
问题是,阿纳托利能发现的气味,凯瑟琳能发现吗?
唐诘不知道。
从凯瑟琳能抓住一头龙囚禁这点,他原本倾向于凯瑟琳比阿纳托利更强,但是据阿纳托利所说,她是偷袭了他的虚弱期,趁他昏迷关住了他,因此强弱有待商酌。
可阿纳托利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明显早脱离了虚弱期,甚至伤势都好全了,竟然也没能逃出塔,这就显得那位传说中的塔主异常地神秘莫测了。
自己身上的三件奇物是来自于塔主的馈赠吗?
在他眼里,这是最有可能的答案。
自己生命里前十七年一直有迹可循地普通,直到这次穿越,这次突如其来的穿越。
凯瑟琳和阿纳托利与其他人类使用的都是同样的语言,可他们明显又对自己使用的语言知之甚详,凯瑟琳打开了塔的禁制,阿纳托利听过有关塔的传说。
塔主很可能使用和他相同的语言,甚至和他来自同个世界。
自己的穿越和这位神秘的空间法师有关吗?
空间。
一和这个因素扯上关系,唐诘便觉得一切惊异的发展就拥有了充足的解释。
可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来见自己一面?
思考再次陷入了死胡同。
“遗产”。
阿纳托利口中的形容再次闪电般划过脑海,他闭上了眼睛。
唐诘希望他还活着,不过,更有可能的是,这座巫师亲手建造的塔楼,本身就具备意识和生命。
夜里的空气太冷了。
在三人各怀心事中,唐诘来到异世界的第三个月到来了,还没来得及找到逃出塔楼的方法,便迎来了气温骤降。
窗户开始结霜,他每天总要花费许多力气把冻霜从窗户上刮下。
如果不是一直有意识地调动魔力保护双手,恐怕就要冻疮了。
唐诘原本生活在温暖湿润的南方,这样的低温对曾经的他几乎是难以想象的。
听说北方还有暖炉,现在除了凯瑟琳的房间硬核地明火取暖外,俘虏是没有取暖设备的。
“你想外出吗?”阁楼已经升起了壁炉,凯瑟琳披着绒领斗篷,依偎在沙发里,往手心呼出了一口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