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索起身,指尖有灵力涌出,他快速捏了个诀, 动作行云流水,虽穿着从四支的朴素白衣, 却恍惚间有金芒点缀,映出了华贵肃穆的上仙姿容。
他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拢,指尖的灵力点在了心口处, 一个淡淡的“誓”逐渐形成, 只见他双目合上,声音低敛, 一字一句道:“九天之上, 九幽之下, 天地为证, 东神帝姬所言之事, 我永不外传。”
落摇一惊, 想要阻止, 就见那灵力化成了“誓”字烙在了银索的心口,转瞬消失不见, 已融入骨血神魂。
光华散去, 银索看着她:“可以了。”
落摇急道:“你糊涂, 心誓哪能这般随意?你得说得更精准更详细,尤其要加上时间、地点和……人是没问题的,可是事件也得描述清楚啊, ‘所言之事’算什么, 难道我以后和你说的任何话, 你都不可外传?”
银索垂首, 一声不吭。
落摇只当他不懂,又说道:“你以后切记,万万不可学到个法诀就随意用,心誓虽说简单,可其中玄妙极多,你像这般许下,倘若对方别有用心,你立刻遭到反噬,轻则重伤重则心毁,性命不保!”
银索顿了顿,才道:“知道了。”
落摇:“……”
她那一堆话,犹如一拳打到棉花上。
这人……
为了那几百年的修为……
竟莽到了这地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落摇真切感受到了这几个字蕴含的恐怖。
事已至此,纠结无用。
她和银索都非古神,这心誓是破不开的。
落摇轻吁口气,郑重嘱咐他:“放心,我们之间不会有太多交集,过了今日,我尽量不与你说话,这样你也不用怕心誓反噬。”
银索抬头:“你无需避开,我不会……”他话没说完,又陡然清醒。
他现在是银索。
一个从四支的男仙。
与她只见过这几面。
银索立刻恢复了那素淡模样,恭敬道:“理应如此,我与帝姬本就是云泥之别。”
他又道:“今日之后,我会牵扯住朱厌,的确不该与您再有交集。”
落摇意识到自己这话不太合适,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会少说话,但你同我说是没问题的。”
银索:“……嗯。”
落摇收住心神,斟酌着该如何把旧事说出来。
银索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她也没必要再瞒着,自是要事无巨细地说给他听。
银索若真能牵扯住朱厌,于她而言是好事。
她就可以心无旁骛地在三界山上寻续命法门了。
尤其她想去妖月峰,拜访峰主春不然。
若是以神族帝姬的身份,春不然看在朱厌的面子上,十有八九要为难她。
现在她只是一个从四支的女仙,以正当渠道上山,依着三界山的规矩,春不然是要教她修习千魂道的。
之后,银索若是演不下去,被看穿了。
她也会出手护他。
只要在这三界山上,朱厌无法大开杀戒。
想通这些,落摇越发觉得这“合作”可行。
她看向银索,说道:“其实我与朱厌,并非传言那般,当时……”
落摇隐去了一些不相关的事,只说自己在魔域意外受伤,朱厌凑巧路过,带走了她和遮天伞。
“他救了你?”银索怔怔地。
落摇清清嗓子:“他没安好心,不过是瞧上了我的神伞。”
遮天伞固然有名,可也不是谁都能认出来的,烛照这几千年来也就出手了一次,抽走夜清魔髓那次。
银索:“那他……你们……”
落摇继续道:“我当时年少,对妖族很不了解,醒了之后朱厌说了不少混账话,我就……咳……把他揍了。”
这显然出乎银索意料之外,他眼眸微睁。
落摇:“我那会儿脾气不好,他拿言语激我,我哪会忍着,当场就和他打了起来。”
“你有伤在身。”
“那时已恢复了。”
银索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垂着眼捷,声音轻快了些:“传闻,东神帝姬天赋极高,一百岁时便鲜无敌手。”
落摇摆摆手:“没那么夸张,再说朱厌很强的,毕竟是从九十九个兄弟姐妹中杀出来的,修为境界了得,心性也……”
她顿了顿,古怪道:“狡诈多疑。”
只是谁能想到,这个狡诈多疑的家伙,把自己给绕进死胡同了。
落摇清清嗓子,又道:“当时他轻敌,再加上想要遮天伞——认主的神器,除非我主动解除,否则他杀了我也得不到神伞。”
银索颔首:“嗯。”
落摇继续说道:“我不想暴露身份,只想拿回遮天伞,朱厌又哪会放手,所以那十三年……并非后来传言般那样,什么流连忘返,我日日夜夜都想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