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缘定君(49)
金以恒再度睁开了眼睛,他看清了四周,依旧是在石壁坚硬的崖底,但剑啸声再也听不到了。他长吁了一口气,野利蒙尘躺倒在身边,脸色仍是苍白,他连忙去探野利蒙尘的气息,又听了听他的心跳,这才舒展了嘴角,露出一点笑意。
野利蒙尘没有了性命之忧,金以恒展开自己的手掌,伤痕纵深,很难愈合,他掏出了随身带的伤药,洒在伤口,扯下了一段衣袖包住,顺手把手臂上的伤也略施药粉用布料缠住,随后站了起来,将长剑佩戴腰间。
他根本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没有食物,没有援兵,如何才能带野利蒙尘离开?
金以恒想了想,掏出了“日行千里”,念动口诀,凤凰并未出现,无法飞出这里,又试了试疾行符,同样没有响应。
果然不行了么,金以恒自嘲道。此处狭小,无法施展符纸飞行,在这里只有等死,不如……
金以恒扶起了野利蒙尘靠在自己臂弯,摸了摸他的额头与脸颊,热度恢复不再冰凉,乘机又吻了吻野利蒙尘的嘴唇,珹王殿下人如罡风,嘴唇却是很软。
金以恒贪恋得闻着野利蒙尘脖颈间的味道,抚平了他的衣襟,然后背起了伤势未愈的人,决心离开这里。
脚下无路,只有岩石,大小不一,形状各异,岩石上或长满荆棘,或潮湿阴冷,还有几处深不见底的水潭四散分布,金以恒全凭感觉往高处走,他一步步试探着山石是否坚固,慢慢地挪动。
金以恒身高不比野利蒙尘,他不时调整姿势,顾及背后的人有无滑落,腿脚有无被尖石剐蹭。
群山广袤无垠,人渺小似尘埃,即使负重前行也轻如飘絮一般,下一刻就会泯灭在山峰之间。
金以恒步伐不停,蹒跚独行,他猜想野利蒙尘行事算无遗策,定有支援,也许漠狄旖兰的人就在附近山巅,但他不知野利蒙尘如何与援军联络,他边走边想,不敢停歇。
悬崖底下太深太暗,不见日月,头顶只有无尽的岩石,倒扣着像随时都会坠落的利刃。金以恒已经分辨不了时间,他实在走不动了才停下休息,有时累得席地而坐胡乱打个盹,有时就看着睡在自己胸口的野利蒙尘。
这一日,趁着休息,他温柔地抚摸野利蒙尘的脸颊,“珹王殿下,你笑一下嘛。”野利蒙尘平日气势沉稳,不苟言笑,他长眉凤目,总是冷傲如霜。还有那双嘴唇,绯如春花般姣好只说那些冷冰冰的杀伐决断,连笑都只是嘴角轻扬,只有逍遥京庆花节那晚见他开怀一笑。金以恒对着野利蒙尘努了努嘴,背起了他继续前行,到了实在走不动的那一刻,不知道珹王会不会醒来给自己收个尸……
金以恒放逐了心绪,胡乱随意边走边想……只要自己还有一丝力气就不会停下……
大约走了半日时光,金以恒发现脚下石块颜色变深,远处的几块巨石上白色皑皑,像极了雪花。
金以恒直觉误入了迷阵,眼前非是先前所走过的峭壁陡坡,而是一小片平坦之地,碎小的石头俯拾皆是,乍一眼并没有异常,仔细再看就像是刻意人为,但他背着野利蒙尘已走进了平地中央,再回头已看不见来时路,平地四周都化为了深渊,宛如孤岛。他眉头一紧,霎时漫天大雪飞舞,本就昏暗的视线更加混沌不清,金以恒侧过头,看了一眼昏迷未醒的野利蒙尘,确认他无碍后,一脚踢起地面碎石,众多碎石朝他前方飞溅后又被一张无形的屏障反弹。
他们被困在了阵中。
难道悬崖底下还有霓承岳的人?金以恒思绪飞转。不会,如果霓承岳留有后招,他们早就被追杀了,这个地方像是布置已久,专候猎物。自己辨不清方向,误打误撞不请自入,可从未听说高渝的群山下布有法阵。
雪花密集,金以恒思索的短短须臾间,两人发丝,双肩已有积雪。危险未知,他背着野利蒙尘,不能直接硬闯屏障,可如此消极被困等于坐以待毙。
“你们是什么人?”困境之际,一记呵斥传来,金以恒寻声抬头望去。
三名女子披帛迎风,自山峰峭壁而下,她们尖靴披发,穿着不似中原,为首的女子身量最高,穿着最艳,她闯入屏障中,对着金以恒颇有敌意。
“从山顶摔下来,不小心闯入的。”金以恒点点头说得十分真诚。
“哼,荒谬!”女子啐了一口,亮出了挂在腰间的锁链,那锁链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锻造,寒光熠熠,尾端还有长长的倒钩,像蝎子的毒尾,“山顶上的高渝人早死光了,谁还会来这里?!说,你们到底是谁!”
“我……”金以恒隐约猜到了这三名女子从何处来,如果猜的没错,那他中原人的身份委实是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