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缘定君(235)
“不是啊。”金以恒摇摇头,“是昭王,可他已经不在了。”
“这……”周知命本想捞个桌上的果子,听见这话动作僵住,不可置信得看着金以恒,后知后觉才发现他的装束有变,周知命又看了看尔朱颀,投来疑惑的眼神,被尔朱颀瞪了回去,“周先生不是通晓天下事吗,自己算吧!”
“你!”周知命想用手里的果子砸故友大侄子的脑门,不尊老成何体统!可眼前两个后辈乍看神色如常,再一看就不难发现他们隐而不发的戾气,他长长叹了口气,“昭王啊,谁给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啊?”他左顾右盼问道。
金以恒和尔朱颀都没有回应。
“尊上,”门外禀告声响起,“有急事报与您知晓。”是金山儿的声音,他从华盖宫赶来。
周知命眼睛瞪得老大,冲着金以恒使劲眨眼,欲言又止。
金以恒没有心思故作姿态高深,瞥了一眼周知命,不知如何开口,便起身离开,匆匆如风一样。
“砰”的一声,门又关上,周知命被振得肩膀一抖,轻轻得问尔朱颀,“他,他成了玄尊?”
尔朱颀不语。
周知命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那他把赵元旭给杀了啊?”
尔朱颀拐了老头一眼,仍旧不语。
“你生什么气啊?”周知命端出开朝重臣的身份,拍拍桌面,“你咽不下他夺权这口气,就把他给抓了!”
尔朱颀压抑了多时,此刻拍案而起,“闭嘴!”桌子化为粉末,掀起烟雾缭绕。
周知命撇了撇嘴角,现在的年轻人啊,怎么脾气都这么暴躁,如果倒退一百年,生在那个乱世,吃不饱穿不暖的,看你们还有没有力气浪费。
盯住纷纷扬扬的灰尘,尔朱颀稍有冷静,历来理智不囿于情绪羁绊,他不畏惧与强敌开战,也有心系苍生的情怀,昭王骤逝,玄尊易主,守卫的疆土笼罩在迷雾之中,战火熊熊蔓延又戛然而止,此战不曾为保卫家国出力,却目睹了诸多悲戚,无数不知姓名无从记载的普通人死于战火兵刃下。原来自己圈固在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中,尔朱颀豁然明朗了自己内心,但金以恒那句“将来有一日”,又令他不安,他要去华盖中安政殿讨个明白。
“哎,他也算是你的师弟,”周知命感叹,推门早已看不见金以恒的影子,“我答应过尔朱老弟帮他解‘良辰’,可到现在还是没有找解药。”他一眼就看出金以恒灵力不济,不由得感慨。如今的中原表面如死水,随时都会爆发动荡,不安的阴霾笼罩在每个人头顶,周知命心中不好受,他再度叹了口气,拉过一张小茶几搁手,“我昨晚不在,跟老头子说说逍遥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
“我昨晚也不在。”尔朱颀正想去追金以恒。
“哟,你不在,你就没法知道了?你还算乘龙庄庄主呢?”周知命出手无形,封住了四周,令尔朱颀一时离开不能,“快跟我说说,说完了,我再告诉你昨晚扶风那处的事。”
金以恒刚踏出十里徘徊的正门,脚下一软身体脱力摇摇欲坠,幸得被身后的金山儿眼明手快扶住,“尊上!”
摇头甩掉眩晕感,金以恒抓紧了金山儿的手臂费力站稳,声音沉沉问道,“出了什么事?”
“是漠狄之主。”金山儿顾忌主人的心情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合适。
街道上一切如旧,人样人往,仿佛无事发生,不波及城中人生死流血的政权更迭,于万千人来说不过是一桩谈资,没有人会知道之于经历者的意义。
吃饱穿暖维持生计,谁做玄尊有何区别,中原和漠狄谁来统治有何区别。
“说吧。”金以恒金珀色的眼睛望着清澈蓝天,其间飞过几只隼鸟。
两人走在寻常巷陌,金山儿担忧得看着并不急于回宫的人的侧脸,“他亲自下令,限您今日日落前去城外大营。”
“嗯。”金以恒只平静得说了一个字。
“尊上,我想陪您一起去。”金山儿鼓起勇气,扯动金以恒的袖子,他直觉漠狄之主这番命令一定对主人不安好心,主人受了很重的伤,正需要好好休养。
“你走了,谁来帮我看家?”金以恒两根手指捏捏金山儿的脸颊,他仍旧易容,真面目不给外人看到。
家?金山儿疑惑,哪里的家?是燕齐吗?还是新得来的逍遥京?
“把这个给尔朱庄主。”金以恒将暗藏袖子里的纯金印章递给金山儿,“他知道这是什么,现在去吧,趁他还没有离开十里徘徊。无论他干什么,都不要和他动手。”
万一尔朱颀对主人不利,平江乘龙实力强大,面对的绝对是一场硬仗,而且漠狄大军列阵都城,中原内讧祸起萧墙,金山儿非常不忍心金以恒独自面对这些重重难题,“他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