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缘定君(202)
石莫潇认得金以恒,隐约知道主上与这位中原重臣的暧昧纠葛,连忙命令所有人改从侧门进入大营,万万不能打扰这两位,他最后一个进门,不忘瞟一眼生得扎眼的金盟主,主上的灵力当世最强,谁能打得过他,就是十个金以恒也不能,崇拜的石莫潇赶忙收回视线连跑带溜进了大营。
原先以为相缠相绊不过是虚情假意,有朝一日,定会意气风发撞开对方的都城,夺了他的家国,做世上唯一的权势者。
争权逐利,野心不灭,闹到了战场,掀起了争夺天下的战事,把所有人都席卷进去。
野利蒙尘只停了片刻,抬步向前,辕门守卫对他行大礼,“恭迎主上!”
他走到金以恒身边,眼神向前,欣赏着全营欢庆,略略弯腰覆在金以恒耳边,不给身边人一点目光,“金盟主,洛阳已得,今晚一起喝酒。”
金以恒还未出招,已经被野利蒙尘率先封住了动作,反剪了他的手臂,“金盟主,扶风人马南下而来,平江人马未动,本君认为中原放弃了锁兰山南麓,合力要保逍遥京,而逍遥京失守,平江就是赵氏的陪都,你说本君是着力进攻逍遥京还是分两路把逍遥京和平江同时攻取?”
金以恒冷汗流过耳鬓,他看着远处灰濛不真实的洛阳城墙,艰难侧首凑上野利蒙尘耳边,不愿移开眺远的视线,“漠狄之主下定的决策还需问么?你就告诉我吧,他日我也好仿效来一回兵临妙京。”
“呵呵,”因为得胜,野利蒙尘本以为多日来的心中阴霾理当一扫而空,听了这番赌气的执拗,那股滋挠心肺的分辨不清是喜怒还是惆怅的感觉再次袭来。他几步跨越万里,从妙京来到高渝,见到金以恒,本以为战场相遇,在他面前,把他的家国故土据为己有,一切不适的心情都会了结,今日自己实现了筹划的一切,那股莫名的情绪好似并没有缓和,面对这副容貌,不减反增,这令自负果决雷厉的野利蒙尘十分不适。
他攫紧了金以恒的下巴,用蛮力迫使其转头直面自己,盯住了他那双金珀色的眼眸,逡巡不离,“你大可以试试。”
金以恒用陌生的眼神审视野利蒙尘,以往柔情蜜意风情无限泯灭成烟,他忍受着“良辰”的痛苦,咬牙说道,“你是不是在等逍遥京城破了,再杀我?”
野利蒙尘犹似欣赏眼前面容,没有听进一个字。
“什么时候杀我?”
逐鹰派掌门,珹王,漠狄之主,相遇经年,野利蒙尘身份多变,坐上了世间独有的高位,时至今日金以恒发觉自己不知道该用哪一个称呼,对他的仰慕倾倒逢春心意夹杂着忌惮,他力量绝巅,恣睢高傲,领受所有的膜拜和尊崇,可金以恒总感觉去除这副身份才是真正的野利蒙尘,他好奇想过要窥见真正的“蒙尘哥哥”,但代价太过巨大,莫名感到惧怕,何况自己已经一无所有,只是手下败将一个废人。
折腾了这么多年,都被他人利用做了一块踩在脚底的垫脚石。
中原故土日日在眼前染血,那些是军士和百姓的血,自己的血在何时何处流尽呢。
又是一日荏苒而过,洛水之滨,几艘硕大的画舫离岸逐浪,名义上是逐鹰派庆功夜游洛水,实则顺流而下探查中原地势。
此刻月上中天,一轮皎洁满月照临人间,洛阳城的阙楼高台上置办了一张几案,两张座席。高台百丈挑空而建,延伸出城墙,脚下数里风光一览无余。
全城内外皆是漠狄军士,战鼓并上城中欢庆的军乐,一显漠狄恢宏磅礴的曲风,光听乐曲竟有了佳节到来的错觉。
野利蒙尘举起纯金镶玉酒杯,“虽有圆月而无花,想来金盟主也不介意失了一样。”
“不介意……”金以恒发丝衣袂风中飘扬,他摆摆手,自斟一杯,“当日中秋花好月圆,也少不了挑起一场血腥屠戮。”去年中秋,野利蒙尘挑唆利用高渝厉刃山在中原各地掀起□□。
“有漠狄之主陪伴,还要什么花呀?多余。”金以恒放下酒杯,扬眉一笑,灿若花开,毫不掩饰得赞美野利蒙尘容貌俊美。
野利蒙尘手握酒杯,心中漫想白天金以恒的话语——“什么时候杀我?”
杀?漠狄野利蒙尘最不费力的就是夺人性命,他要的是臣服还有……
酒是醇香好酒,回味绵长,金以恒贪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仰面喝了干净。野利蒙尘抿了抿杯沿,浅尝辄止,“金盟主海量。”
金以恒笑意不变,视线转向深邃的星空,数不清的星辰之中真的有两颗相近恒星明亮熠熠,交相辉映,“这是你的庆功酒,当然要一醉方休,醉了才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