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缘定君(168)
满腔的热血被阴暗的人心染成黑色,流淌在地,无人目睹。
“钟掌门,放心得去死吧,黄泉路上,还会有人来陪你的。”陈思暮心中的欲望忽而膨胀如巨型怪物,权力,至尊的权力即将属于自己,握入手中,杀了钟正舆,再杀了……他转头看背后高台上的大殿,那里面躺着的已经是一个废人了,大殿檐角以熊熊火海为背景,落玉山庄将要熔化成灰,添虹派的一切都会消失。
“你抗命不遵,犯上作乱,谋害主上,使其伤重暴毙,我奉主上遗命诛杀叛贼钟正舆,添虹派虚伪做作诓骗世间,我才是惩恶扬善。”陈思暮凄厉大笑,俨然一头饿鬼,钟正舆临死前喷出的毒血溅了他满脸满身,血腥更激起了他的恶念,过去受的一切屈辱都要在今日清算了结,做了漠狄之主,谁还敢对自己轻视鄙夷,那些人统统都要死。
“哼!”一计高傲的冷笑顺着猩热的风飘来,在屋宇焚烧的爆裂声中犹不明显,但没有逃过陈思暮的耳力,这声冷笑随即变为连续的笑声,愈加清晰愈加放肆,陈思暮听出了声音的主人,瞬间仿佛掉入冰窟,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他僵直的身体艰难转身,视线移向大殿,正是野利荣坚。
野利荣坚长发未束,任凭风吹,只披了锗红外袍,他收敛了笑容,面容狠毒狰狞,赤足而走,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走下台阶,轻柔语调,“陈思暮,你再说一遍?本君是怎么了?”
陈思暮极度恐惧惊吓,方才攫取权力的疯狂被这两句话语磨灭得一干二净,野利荣坚的战力可瞬间取他性命,被戳破了方才的谋逆,更会百种虐待生不如死,想象不出野利荣坚会怎样出手折磨,陈思暮哆嗦着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野利荣坚从撕心裂肺的梦魇中独自醒来,周围漆黑阴寒,寂静无声,他以为身在地狱,下一刻的伤口疼痛才使他意识到还在人间,他闻到了血的味道,还有一声“朱函苏”。幻听使他意识彻底清明,野利荣坚这才感受到突然涌现的灼热,所在的殿宇正被火海蔓延,他挣扎着滚下床榻,聚齐仅剩的灵力昂首朝着殿门走去,每走一步都强迫自己忘记故去的名字,纵使前方真有地狱,也要用漠狄之主的身份面对,倒要看看普天之下谁能堪做对手。
火焰滚滚,裂声不断,楼宇坍塌,他浑然不觉,迈过门槛,就见百级台阶下宽阔空地上,躺着一人,站立一人。
站立的人狰狞发狂,口口声声说着“主上伤重暴毙”,野利荣坚脚步不停,望着抖如筛糠的陈思暮,委婉而又明知故问,“陈掌门聋了?还是……”他眼神一瞥,这才看清倒地的是钟正舆,随即瞳孔骤缩,止步台阶。
添虹派掌门是当世英雄,即使对他盛名远播实力瞩目而心有芥蒂,不止一次想过剪除他的力量,却也须继续利用添虹派标榜自己的仁治贤明,漠狄的百姓平民需要“信善”高义聚拢民心,从没想过钟正舆会暴毙而死。须臾一瞬他已洞穿了陈思暮方才所做,琢珊派掌门胆敢利用自己做幌铲除异己,妄想得利!
野利荣坚暴怒,正想伸手出招制服陈思暮,虚脱的乏力感突然袭来,一声压抑的□□后,发软的身体渐渐倒地,自台阶上滚落。
陈思暮从错愕中回神,心中的惧怕随着野利荣坚倒地而抛到脑后,高高在上的野利氏居然如丧家之犬蜷缩在自己脚下,冷汗淋漓,灵力全失。
这真是天助我琢珊派!陈思暮仰天大笑,笑声回荡在黑夜火海间,琢珊派的众人从四面八方聚拢到此,将掌门和野利荣坚围在人墙中。
“主上,您的命令属下替您传达了,钟正舆拒不奉命,已经杀了!请主上封赏属下,哈哈哈哈哈。”陈思暮一脚踢向野利荣坚肋骨,逼得地上人一计翻滚,“你自身都不保了,拿什么赏我!”
野利荣坚紧咬下唇不发一声,以眼神为利刃,恨不得把陈思暮千刀万剐。
琢珊派的人在掌门身后,各个紧盯着匍匐在地的野利荣坚,下一瞬就会听从陈思暮的命令,割开他的全身筋脉,慢慢折磨。
“钟正舆死了,你也去死吧,漠狄被你们野利氏霸占久了,也该换换主人了。”陈思暮又一脚踢向野利荣坚腹部。
“你敢……”受伤的人连反抗都不能,双眼熬得通红,积攒游丝般的灵力想用“花与天齐”与陈思暮同归于尽。
“我……啊啊啊!”
劲风呼啸,火焰蒸腾,陈思暮上一刻还在叫嚣,下一刻已经被凌空出现的一人生生拧断了手腕,劈向野利荣坚的杀招被阻拦化解。
“父亲!!”是一位少年,他所来如风,身形如虹降临世间,鄙夷得扔了手中残肢,扑向钟正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