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但很能打(208)
苏缈刚往前走出两步,前头突然传来“哎呀”两声尖叫。
今儿下了大半天的雪,许是闷坏了那主仆俩,她们在这街上跑起来欢实得很。
没跑出多远,竟双双摔了个四仰八叉。
路边积水没脚背深,新衣裳在里头一滚,跟蘸了墨似的。
“啊——我的新衣裳,呜呜……还有我的璎珞磕坏了……”
“还什么璎珞啊,姑娘,你的牙!”
“啊?啊啊啊……”
两个小姑娘哭得惊天动地,竟无一人上来关心。周围人避之不及,许是都怕惹上麻烦。
苏缈回头,见妖皇悄然舒展了眉,不觉抽了抽嘴角:“尊上?”
“嗯?”
“不可能摔这么巧吧。”
他心情见好,不紧不慢:“你说呢。”
“……”她说个鬼,堂堂妖皇跟俩小姑娘过不去,要不是亲眼见,她都不敢信。
若是路滑,也该朝后仰摔,这俩姑娘却是双双往前扑的。
没否认,多半就是认了。啧,刚觉得他越发大度,转眼却跟俩小姑娘计较上了。
苏缈无语。
她把披风拢紧,半句多的也不想扯,赶紧回客栈找被子去了。
真是太不巧了,那俩姑娘恰摔倒在客栈附近,更不巧是,就摔倒在她的窗下。哭喊了好久没停,吵得她明明犯了困,却半晌没能睡着。
下床,支开窗户一瞧。
难怪哭得那么伤心,那姑娘俩门牙给崩了,哭着喊着:“怎么办……呜呜呜……表哥会不会不要了我……”
丫鬟吓得不轻,跳着脚一口咬定有人推她们,非要把人揪出来。
苏缈回头,见某只妖正封了耳识,坐在摇椅上翻他到手的新书。摇椅嘎吱慢摇,偶有窸窣翻书声响,悠哉得很。
来揪,这儿等着呢。
苏缈掩面打个哈欠,虽被吵了瞌睡,心头却免不了一股痛快。
窗外夕阳绚烂,铜镜中倒映着一张脸,笑意灿烂。
又看了窗外几眼,苏缈终究关了窗户,和衣躺下。
她很快睡熟了,今天的梦境很香,很甜。
……
同云淡淡,微月昏昏。
月光笼罩着月影皇碑,霭霭沉沉,如一层灰洒落在上。
自天地初开,此碑便这般耸立着。它连接妖月,是为月之子降世之天梯,亘古不变。
皇碑半点未变,可近一年来,妖族的天空却变得阴沉而黯淡。
失去月之子的妖界,就好像蒙上一层雾气,日渐沉郁下去。彩云不复,天光晦暗,溪流再不现粼粼波光。
灵狐王的眉心,也如这妖界风景一般,蒙上了一层雾霭,经久不散。
他收回远眺的视线,目光垂下。
桌上放着一只风筝,风筝纸上画的是狐狸戏蝶,一笔一画皆是天真烂漫。
这是爱女常玩之物,眼下已积满了灰。
“唉……”他极沉地叹了声,老脸沟壑纵横。
如今月之子不在妖界的消息,已然瞒不住了,底下各族接二连三闹事。对内忙于镇压,对外疲于搜寻,灵狐族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压力。
当年囚禁月之子,是四族联手所为,事到如今彼此却生出裂纹,怎不叫人头痛欲裂。
或许,当初就不该有那大逆不道的行径,可大错既成,已无法回头。
“来人!”
苍老的手轻轻抚摸着可爱的风筝,怜惜的眸光突然转沉,继而五指猛收……
风筝骨架被捏得支离破碎。
“王上!”底下来了人。
“传令下去,月之子先不寻了,把公主先给我找回来!”
“王上?”
“联姻事大。”
灵狐王松开手,那小小的风筝已被扭曲一团,再大的风也别想飞起来。
“鸣蛇、陵鱼两族已在商谈儿女婚事,若叫他们谈成,我灵狐族岂不是靠边站。”
心腹急道:“为寻公主,要暂停搜寻月之子?王上三思啊。陵鱼族联姻不诚,王上何不另择金翅鸟族。据悉,他们有位宗室女即将成年,咱们也有宗室子尚未成亲。”
灵狐王本就黑沉的脸,被这一句说得越发似墨。
那心腹瞥见,当即闭嘴,再不敢言。
“哼……”
灵狐王冷笑,眼底一抹厌恶毫不掩饰,“月之子逃脱,那个叫钟曲的近侍嫌疑最大。他是金翅鸟族的长孙殿下,焉知这件事背后,不是金翅鸟族在搅浑水。”
顿了一顿,又道,“金翅鸟王已经老了。老了,就会生出那些没用的仁慈……况且,她到底是个老婆子,心慈手软!”
心腹道:“如此看来,金翅鸟族确不可信。”
灵狐王不耐烦地摆摆手:“那还不快去,把公主给我抓回来。我族与陵鱼族的联姻万不可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