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梨咬一口(99)
有一天,她如往常一样放学回家, 走着走着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不自觉加快了步子,后面的人也走的更快, 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她开始拼命的奔跑。
慌乱的将自己差点绊倒时, 她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完了。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而是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皂水的味道, 朴素沉稳安静亦如那个总是在一旁认真的听讲做笔记的人。
贺鸿德将人拉住, 沉声说:“是我。”
胡梅英由恐惧变成了愤怒,当时就对着贺鸿德一痛骂, 骂了半天才知道人只是想送她。
之后的日子里, 两个人默契无声的一前一后走在漆黑又安静的路上,就这样一起走了四年。
在那个躁动的年纪, 相处久的少男少女总容易出现些暧昧的不清不楚的关系,但又没有一个人敢去挑破那层窗户纸。懵懂又快乐着,憧憬又难过着。
故事的转变在那年的高考,贺鸿德考上了来到了燕城,而胡梅英遗憾落榜只能留在那个仍旧漆黑却不再有人总是保持着两米的距离,在背后风雨无阻默默送她的人。
虽然已经知道是个大团圆的结局,但顾梨听着还是不由的心中一紧,神色凝重的往下听了下去。
两个人的关系并未就这样中断,贺鸿德每周都会写信过来,讲一讲大学的事情认识的新的同学,好弥补胡梅英未能上大学的遗憾。
胡梅英也会讲一些自己发生的事情,骤然分开的两个人只得用这样的方式连环节对彼此的想念。
可越看他新的生活,想到他会认识更多更优秀的人,自己便越发的不安,觉得两人渐行渐远。
这种焦虑和惶恐慢慢地也渗透到了文字里,即使胡梅英已经极力克制那种情绪,但贺鸿德仍是感受到,并旁敲侧击的安抚。
顾梨听着,嘴角不由的露出姨母笑。她一直觉得写信是一件十分浪漫的事,把对对方的情感一笔笔写下,流淌在字里行间中,是现代冰冷的科技所没有的温度。
她脑子里一时间闪过很多诸如“遥寄我心意”、“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人”这些的顶级浪漫。[1]
可浪漫大抵总有尽头,是风雨前唯美的序章。
日子还是要继续的,时间不会仁慈的等待任何人。
上大学的人生步入新的篇章,前途一片光明,意气风发的静候着前路一座又一座的高山去翻越去征服。
而没考上大学的人,人生也不会就此让你任意妄为的止步不前,也被名为“时间”的无情推手推着往前。
那几日东北和华北地区接连下大雨,信被阻在路上半天过不来,贺鸿徳一天两次的和送信员几乎同步的往返于信箱之中,每周收到远方的来信已经成为了某种精神食粮。
那是和书本知识不一样的,可却又同样让人振奋喜悦的东西。
信终于在迟到了三天后的下午收到,那时贺鸿徳已经来燕城一年半,正值大二上学期,已到了深秋。
五六点天便已经开始黑了,他拿着信,信上还带着潮潮的水汽,有点冰冷,越发能想象到这一路跋山涉水的千百里是多么不容易的才来到他的手中。
同时无比担心,上面的字是否会被潮水晕开。
他甚至来不及回到寝室,边走边撕开了信纸,虽急切却扔小心翼翼,连信封都不舍得损坏。
路上虽有灯,却也不够明亮,只照的了路无法让人看清信的内容,他明知道,却也迫不及待,就好像,撕开了信封,触摸着上面的由她一笔一划写下的字,就和她离得更近了些。
他脚步轻快的几乎是跑的,焦急的甚至连同学和他打招呼叫他一同去吃饭都没听到。
同学鲜少见到这样不稳重的他,只当他是急于去实验室,忽然想到了什么新的算法。
贺鸿徳一路跑回寝室,寝室并没有别人,他展开已经被他捂热的信。
依旧是熟悉娟秀的字体,胡梅英的字很好看,当时常常被老师表扬尤其写的一篇漂亮的文章,经常被全班传阅,那娟秀的字配上娓娓道来的文章,很难不让人眼前一亮。
而他的文科并不好,写作文更是他的弱项,每次全班传阅完,再次传回胡梅英的手中时,她会将作文直接放到他桌上,让他带回去学习。
她写过的文章,他几乎可以全部倒背如流,每个字都刻在他的脑子里,甚至清楚她每个笔画的落笔小习惯。
往常她的信,洋洋洒洒,恨不得如日记般,厚厚的几张。
而今日,却是薄薄的一张。拿到信时,他便应有所察,可却被喜悦占据了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