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壶装陈酒+番外(34)
流放的一年里,听到新皇顾末上位,除了荣党人都大赦时他就想:我该知道的。
像是为了中和他前十四年享受的荣华富贵,苦难死死扒在荣锦的肩上,将他一次次拖入无尽的痛苦中。
阴霾笼罩着他能想起来的往后余生里,就算睡着也能听到亲人的哀鸣、故友的埋怨、百姓的责骂。
他像是死了,死在了那天清晰残忍的马蹄声中,死在了无数个在梦中哭泣的夜晚,死在了为亲人立坟的土里。
他却又活着,活在每次都救不了亲人的自责中,活在后来连剑都提不起来的无力中,活在每个睡不着的夜里对复仇的渴望中。
荣锦经常想:我还是我吗?
他得不到答案,能给他答案的人要么已身化白骨,要么远在千里之外。
他自己也给不了自己答案,那个将君为臣纲、国于家前的家训刻在骨子里的荣锦还在,但感觉就是变了。
将皮囊撕破,活着的只剩暗黄色的骨头。
大概是真的变了罢……
锦书在毛中埋了许久,灰黑色的猫毛湿了一片,毛茸茸的尾巴时不时拍拍他的后背,无声地安抚着他。
地上,原本赖在桌子上椅子自动跳下来,一道道精致的菜肴被餐车拉着到了桌前,然后排队把自己摆在了桌上。
香味向上飘来,锦书最后拿衣袖在眼睛周围贴了贴,声音迷迷糊糊又强压着颤抖:“走吧,吃饭了。”
猫的身体缓缓变小,回归正常成猫大小。它身上湿漉漉的毛也渐渐干了。甩甩脑袋,扒拉了一下耳朵,黄绿色的瞳孔扫过锦书眼没隐去的情绪,搭在梁柱上的尾巴摇了摇。最后问了句:“好了?”
“嗯,好多了。”锦书咽下最后的波澜,瞄了一眼底下椅子的数量。
“其他人都不在吗?我徒儿呢?”
猫:“要么闭关,要么不知道跑哪个世界里去了要么去西方大厦凑热闹了。亦墨还在图书馆里研究那本《世界意识毁灭法则三千条》,锁着不出来,平常啃干粮。他上次还想找你问如何通过自身独特异能来发展旁系分异能。”
锦书抬头望天,抛了抛扇子,然后揪出一片扇骨。“把这个给他吧,还有帮我转告一声:‘屁大点小孩净想着毁灭世界,好好吃饭,不然下次见到的时候陪我打一架’。”
“你还真是费心。”
“收个徒弟无痛当爹,有点累但挺有意思的,尤其还可以从他身上看到我刚失去情感那阵的表现,见不贤而内自省也,我也省的再犯之前那些错。”锦书伸了个懒腰,面无表情地说。
“赶紧下来吃饭!磨蹭什么呢?”底下莫郎开始催了。
听见这话,两者的视线都转移过去。
只见一桌菜肴,色香味俱全。
“来了——”锦书跳下房梁,毫不客气地拉开椅子坐下。
“好香的饭菜呀!这手艺绝了!”他咧开了一个看着没有瑕疵的笑脸,这其中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他自己真正的情绪。
莫琅从他旁边绕过,毫不客气地踹了他椅子一脚。“你不是挑食吗?一般都不出来吃饭。”
锦书也回以一个鄙夷的眼神:“你难道不知道原因?原来我在这被压迫的时候,咱几个谁会做饭?我可不像某人,做得难吃还越做越勇,而且还炸厨房,都被下禁令了。”
这俩人越吵越欢,秦抚移到了猫旁边“猫大爷,他俩一直这样吗。”
猫刚才在上面又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下来。
它倒是见怪不怪,身形慢慢变形拉长,变成一个中年男人的模样。他像是永远睡不醒似的,眼睛半眯着,留了一圈小胡子。猫道:“习惯就好,我们原来都把这俩吵架当做娱乐节目。莫琅有旧伤,锦书对动武有执念,一打起来必见血。所以他俩最多随便闹闹,我们也当看戏就行。正好之前锦书受过无情伤,让他情绪多波动波动还能快些恢复。”
说罢率先动了筷子,加了筷鲸肉。
“哦。”秦抚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看莫琅吃瘪他其实挺开心的。
扒拉两口饭,这俩人又开始翻以前的糗事了,嗯……跟看杂戏似的,挺精彩的,是挺下饭的。
在隙间的时光像是流水,在不经意间就过去了。
隙间和任何世界的时间都不一样,可能你在1号世界近的位置,时间就跟一号世界趋近。隙间客栈难找,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它是移动着的,无序地移动,所以时间也比较乱。
锦书随身带着的风铃上的小表就是5号世界的时间,随身携带,随时看看,以防这边一天那边一年过去了。
现在莫琅正将改完之后的人偶身体给锦书看,并试图让锦书滚回5号世界,不要打扰他休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