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镜+番外(5)
当时,祁子锋恰好从麻雀身上收回眼神。
虽然出乎祁子锋的意料,但远谈不上惊讶,因为这是一张跟他拥有85.7%相似度的脸。小时候,外人并不容易区分他们兄弟两个,现在容易区分的便利,还要多亏了他嘴角边的这道伤痕,因为从那天以后,再也没有人把他们搞混了。
那天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唯一要说的话,就是有一点吵。
那天的话题始于美术课间对灵感的讨论。
“我天哪,又要交期末作业了。感觉都没灵感了,什么都画不出来。”班上一个满头扎着细辫的女孩说道。
“我也是。”一个棕发的高个女孩展示了她满地的废稿。
“他是我们里面最有灵感的那一个吧。”细辫女孩看着窗边埋头画画,如若无人之境的祁子锋。
“是不是最有灵感我不知道,虽然那位不爱说话的同学的画我实在看不懂,但他的笔尖始终有股冲动的特质,这点我挺佩服的。
就像是浪头打来时,愤怒的桅杆和狂摆的鱼尾倒映在海面上,而他是静流之下的跌宕起伏。“棕发女孩这么说。
“哈,他?有灵感?他本身就是个因为造物主没有灵感而诞生的产物,一个有着有害且劣等基因的,他哥哥的失败复制品罢了。”
一个名叫梁积的同班生咧着尖牙,讥讽过来,他周围几个衣冠禽兽的好哥们交流着眼神,当乐子听。
梁积瞥了眼祁子锋,又莫名得意地看向两位不高兴的女生。
“哟,怎么了?我亲爱的同学,现在还流行替身文学,移情效应呢?你们的祁子黎,黎神哥哥可不在这里哦。”
梁积一脸故作惊讶的模样,然后揣着裤兜,暗笑着走了出去。
这期间,祁子锋一直很安静,甚至没给他们一个眼神。
尽管无论A区,B区,安静都是种受到推崇的美德,但显然,像梁积这一类的人并不想他拥有这种好听的声誉。
在梁积从小被灌输的价值观看来,破罐子就应该破摔,被摔得越零碎,越大声越好,怎么还可以涂上一层漂亮的色彩呢?
想要当作自己的保护色吗?看啊,这多天真,多浪费,多让人生气呀。
于是,出于不浪费破罐子价值的好心理由,那天傍晚,祁子锋被他们几个蹲住,打了,之所以被打,是因为祁子锋没还手。
因为动手跟被动手对他来说,都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所以他最后只是在那个没什么特别的夜晚,干了件没什么特别的事——在已经不太好看的身上,多弄一道伤出来。
其实这在他干过的事里算不上疯狂,差不多跟撕掉矿泉水瓶包装一样的行为,只是为了区分而已。
为了区分即使是双胞胎兄弟,他仍然是他自己,为了区分,人们所欣赏的,所鄙夷的目光到底是投向哪一个对象。
为了消除人们眼里和心中那短暂却压抑的比较,猜测和犹豫,记号有着很重要的意义,写着他名字的书籍和作品是属于他的。
可证明自己是自己该怎么做呢?于是他选择了标记自己。
我属于我…
我属于我…
我..是我…
他一边这样默念着,一边在光线昏暗的镜子前慢慢划出了那道深刻的分界线,就像享受一件雕塑品完成的过程。
最后,他看着成品满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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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2章嘻嘻
第3章 他和他
但现实已经不是那个夜晚了,现在的这堂素描课上,女孩们都笑着,等到祁子黎坐了下来,惊喜的声音才渐渐平息。
因为琼斯没有要求这位高人气的模特刻意摆出姿势,“最放松的样子就好。”她说。
于是祁子黎就安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幅任人观赏的美人画。
与他给人的灼丽明朗不同,他的目光在阳光中十分朦胧,像在端详着什么,又像在放空。
坐在底下的祁子锋没有多余的眼神表示,还是一如既往地把台上的人当作一个绘画对象对待。
但只要稍微关心点校园事件的人,都知道他们俩之间的氛围很奇怪,处于不好也不坏之间的尴尬地带。
明明两个人都冷落对方,谁看谁都不顺眼,但却好像都压抑着一股执拗的劲一样,互相有着某种诡异难测的关注。
总之,在各种版本的解说下,他们的关系最终还是被推定为很吓人,不太好。
所以,即使现在在安静的课堂上,各路观察的目光也频频向两人投来,坐在祁子锋右边一排的棕发女孩,庄溯暗自为他捏了一把汗。
她明白,被本年级嘲笑为祁子黎劣质复制品的祁子锋,无疑正经历着一场寂静的审判与大型的社死。
即使无法真正地站在祁子锋的角度来承受这一切,她也觉得——这是一堂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凝视之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