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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海棠(186)

作者:怀南小山 阅读记录

一桌人在凉亭里的圆桌坐满,钟家众人在座。

池樱带着钟丹婷, 钟珩的爸爸钟景也在, 他在泊洋做傀儡董事, 工作清闲,倒是在男女之事上操碎不少心,如今鬓已星星。看见钟逾白,钟景挺热情地招呼了一下,叫过来坐。

钟逾白视线扫一圈,不见薛堇云。

池樱笑着说了声:“等你呢,你不来谁敢演啊。”

只要她一张嘴,不论好赖话,都说得很刺耳,也算是这女人的本事了。

钟逾白早就拿她当耳旁风,充耳不闻。

这话讲完,高阁里开始有了曲声。

钟逾白入席,说道:“我从前在星洲读书的时候就爱听戏,赵氏孤儿,看过许多遍。”

钟瑀坐在另一侧,闻言笑了声:“北欧倒是没什么中国人,我只去话剧院里看过哈姆雷特、基督山伯爵之类的,不过没劲,复仇的戏,还是得看我们本土的有意思。”

钟瑀大学修的是文科类专业,这一些年在国外工作。

钟逾白很久没见过这样低级的挑衅。

哈姆雷特在复仇前,就这么安排了一出戏中戏,很精彩的剧本,可惜这小孩没读懂半点莎翁的精髓,光见着复仇复仇了。

钟逾白没有接话,只淡淡笑着,抿一口跟他碰过杯的酒。

“本来该称得上衣锦还乡,可惜这几年在国外的工作也不好做,没多少收成,还指着回泊洋,让三叔帮忙安排个活计。”

钟逾白颔首,道:“好说。”

钟瑀笑了一笑,继续说:“当然了,也有一些没算完的账,比如,我爸生前的资产被收回大半,还有一小部分合法资金,听说是注入到泊洋的血脉里了——既然如此,本属于我爸的那一份股权,是不是也得由我继承一份?”

他望着钟逾白,一字一顿地说着,镜片下的眼神很深。

即便在笑着,也不难让人看出,是咬着牙在说这番话。

不知道是准备了多久的台词。

把所有的恨意都藏在牙关里了。

钟逾白不为所动,说:“股权自然要给有用的人。”

他的意思,凭本事争。不能因为你爸死了,这地位就能不劳而获。

钟瑀很犀利很直接。

钟逾白倒是收敛理智,还能平心静气跟他讲规则。

钟瑀闻言,也不奇怪他的回答,但还是气上眉梢,冷冷一笑,直接地扯开了遮羞布:“这事要往回溯,得说回三叔当年的做派,如果您没泄露钟家的天机,我想现在泊洋更是家大业大,您这时候再回国分一杯羹,也不少您的。”

钟逾白看着他。

他浅浅地回忆旧事,在想,他恨什么呢?

恨钟逾白当年把他爸钟林做灰色贸易的事捅出去,搞得钟林被通缉。

恨如果不是他,他爸不会被逼到跳楼,他妈也不会因为目睹他爸跳楼而变成一个疯子。

这么说来,让自己家破人亡的始作俑者,的确非钟逾白莫属了。

旁边几个亲眷显然已经开始坐立不安,觉得这餐桌上的火烧大了,用眼神拦了拦钟瑀,被他忽略。

“三叔,我今天来也想问候您一声,这一些年,你睡得安稳吗?”

他话音刚落,舞台上的戏演到结局。

演员手里那把复仇的剑刺出去的同时,钟逾白抬手就丢出一只烟灰缸——

“砰”一声,闷闷的,不那么响亮,却足够重,足够冲击。

厚重的玻璃稳稳地砸在钟瑀的额角。

“啊!”

钟瑀吃痛,扶着额,一滩血液从他指缝里流出,密密麻麻爬了满脸。

被砸碎的眼镜掉在桌面。

一群人慌做一团。

“徐妈!快拿止血包!”池樱喊了一声,“快快快!”

众人围过去看他伤情。

钟逾白仍旧淡淡。

他说:“要在钟家掌权,首先,得能屈能伸。”

尽管话音很平静,但说话的语气掷地有声,一瞬就凉了场子,让那些嘈杂的尖叫都收了声。

“能屈能伸的意思是,眼看形势不对,这刀剑刺要到身上了,该躲时就躲一躲,见好就收,否则,就只剩死路一条。”

“任何话不能说到顶,要求不能提得无理取闹,盈满则亏,成大事,要习得韬光养晦的隐忍。”

钟逾白望着痛苦不已的钟瑀,只是隔着桌子,静静倚坐,手里端着酒杯,晃晃里面薄薄一层酒水,接着说——“在外面久了,忘了中国人的处世之道?”

他微笑着,把酒喝完:“那三叔就替你爸教教你。”

钟瑀从捂着伤口的指缝里瞪过来一眼。

那一眼瞪,简直要将人千刀万剐。

可惜,眼神是杀不死人的。还不如烟灰缸的威力大。

钟逾白喝完酒,确认没一滴浪费。他起了身,有礼地冲众人说句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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