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海棠(185)
纪珍棠有时离他太近,为了掘出他身上的烟火气,愣是找出了一点他身为人夫的蛛丝马迹。
险些都要忘了这个男人真正的用武之地,他是要在名利场上搅弄风云的。
她在这间小公寓里继续消耗她的暑假时光。
从楼上看底下的车。
钟逾白穿一身西装,矜贵而疏离。健步往前,手塞裤兜里全程不用操作,只由旁边负责的人开门送行,他个子最高,气场也最强。
直至他躬身进车,簇在旁边的一群男人才回到岗位各司其职。
劳斯莱斯驶入城市密集的车流。
他也进入到他的岗位。
她站在高高的楼上为他送行,那一瞬间,又觉得遥远了。
中秋这天,钟逾白如约前往沉章园。
他连钟家的事都不过问,全交给丁迦陵打听。
丁迦陵说起今天晚宴,家里来了几个人,钟珩不在,现在大概在纽约逍遥。
“哎哟,不过这个刚回来的大少爷,还真是稀奇,非要演什么赵氏孤儿,打的什么算盘谁不知道,这叫什么啊,司马昭之心。”
丁迦陵吐槽个没完。
钟逾白坐后排,双腿交叠悠然,手轻握搁在腿上,闭眼沉思,并无应答。
“古代有个戏子给慈禧唱戏,演了个反//动的角儿,慈禧气急败坏了,说你这不是指桑骂槐呢,结果这戏子就让娘娘杖责五十,赶出宫去了。”
钟逾白抬了眼,淡声说:“我比不上慈禧。”
“说反了说反了,慈禧娘娘哪有钟总的修为。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他冷淡地笑了一下,问:“你怎么知道我会忍。”
丁迦陵说:“我不觉得你会刃,毕竟忍字头上一把刀,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钟逾白沉默不语。
很快,车到沉章园。
钟逾白还坐在车里,便遥遥看见恭迎在门口的男人。
钟瑀站在那儿,正和徐妈说笑,虽说是兄弟,他身上没半天钟珩的浪荡气,全是斯文,薄薄的镜片下,那双眼除却斯文之外,又都是不加遮掩的心计。
星月在水,花好月圆。隔着车窗,他却恍惚听见一阵阵鼓动的风声,带点危险性。
丁迦陵也够着脑袋看一眼:“哟,这么快到了。”
钟逾白抬手,把领口的小鱼胸针摘了,放在车门上。
他迈步下车。
“三叔,来了。”
钟瑀见到钟逾白,嘴角轻扬,喊了他一声。
他不像钟珩,但很像他父亲。
钟逾白没有接话,他往前走,到沉章园快一米高的门槛前,站住,瞥一眼嵌在连楹木里的门板。
这门槛不是给人跨的,古时的显贵专门用来拦住下等人,只有贵宾能入此门。
钟逾白想扯开那两块板子很容易。
但他没动,没动手,也没动脚。
只是眼神幽邃,望着里面的侄子,说:“放下。”
背身的徐妈听见动静,赶紧过来要帮忙。
钟逾白看了徐妈一眼,是叫她别动。
徐妈尴尬地看了眼钟瑀。
钟瑀轻愣,眼见局面僵持不下,只好过来,把堵得很实的门槛提走,三块拼接在一起的板,被他挨个堆到旁边。
这事做起来,算不上狼狈,但还挺没气势的。
还剩最后一块,他把身子折到最低,将要把那卡在里面的板提出来,手刚碰上——
最后一块被钟逾白一脚踩实。
咔一声,重重的,被他踩出点碎意。
钟逾白毫不怜惜就将那昂贵的木头踩在脚下,低眸看着还没直起身的钟瑀,这才微笑着,说一句迟到的寒暄:“好久不见,小瑀。”
作者有话说:
歌是林依晨的《你》
第57章 第 57 章
◎叔叔变猛兽◎
丁迦陵跟着钟逾白很多年了, 不管跟谁谈判,合作,他就没见他的老板失策过、惧怕过。
一个年纪轻轻的钟瑀算什么呢?
敢来挑衅钟逾白的大局, 还以为他是有足够的准备了,谁知道让放个门槛就立马照做,恐怕想说个不字, 却没那本事。
不知道是不是他太怵钟逾白,导致一时慌了神,但那架势, 让人看起来并无长进。
丁迦陵腹诽, 别说五年, 再修炼五十年都不够格!
他吹了声口哨,乜着旁边的少爷, 步子走出了六亲不认的高傲气势。
钟逾白云淡风轻在前面。
他能来吃这团圆饭, 纯粹就是陪个面子。
不管今天唱完这出戏的结果, 是慈禧杖戏子, 还是韦小宝擒鳌拜,都跟他没有丝毫关系。
他来家里过中秋,也不想什么忍不忍、鸿门宴。既来之, 则安之。只心道, 既然小辈爱看,就随他看一看。
“人都到齐了, 怎么不唱?”钟逾白瞧着隔一方池水的濯缨阁,戏台仍还空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