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得咸鱼抵得渴(99)
但她现在莫名有点心虚。
斯微不喜欢在恋爱中自省,更不喜欢此刻自己心里漫起的那点不知是愧疚还是怜惜的诡异情绪。
她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她意识到不管裴澈态度怎样、措辞如何,他当时说的也没错,他们的确还是不再见面的好。这就是非和平分手的弊端,她往后恋爱必定谨慎,力求好聚好散。
木屋里信号差,她拨出去的 120 还没接通就断了线。
斯微有些烦躁,对裴澈说:“我出去打,你要不还是先涂点药吧。就算救护车来,肯定也要一会儿。”
说完她要出门,裴澈却拾起沙发上的药膏起身进了卫生间,“不用麻烦。”
斯微没管他,继续尝试拨电话,但还是没接通。又在民宿群里看见老板通知,叫大家开车小心,村口有辆车陷进雪地里了,正在等救援。
她叹了口气,放弃了,回到沙发上坐着。
一静下来,就开始不自觉地回想恋爱那两年里,裴澈有没有说过他海鲜过敏,而她为什么会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结论是,裴澈没有主动说过。但他们在一起吃了那么多顿饭,尤其在凤城,裴澈从来不碰海鲜。她好像也没有问过,只是理所当然地认为他食欲寡淡,口味金贵,吃不惯凤城家常菜是一种合理的傲慢。
斯微陷入一种纠结中。她一会儿觉得裴澈有毛病,海鲜过敏四个字有什么不能说的,难道非要等她问?一会儿又觉得自己也挺差劲的,会有哪个女朋友两年了都不知道男朋友海鲜过敏呢?
反反复复纠结良久,这段已经结束一年多的恋爱居然还能影响到她,斯微有些气躁,勒令自己停止回想。
却猛然发觉,裴澈好像在洗手间里待得过于久了。
她站起来,走到洗手间门口敲门,“裴澈,你还好吗?需要帮忙吗?”
门里“哒”一声,裴澈应了一句。
斯微仍不放心,“涂个药怎么这么久?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他音色一如既往清淡,然而压不住烦躁。
斯微直觉不对劲,又说:“你是不是有其他地方涂不到?要不我找民宿老板来帮你吧。”
“不用。”裴澈沉声,听起来很不耐烦。
斯微也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了,她手搁在把手上两秒,沉了口气,一把推开了门。
裴澈裸着上身站在镜前,被闯入的她一惊,往盥洗台侧边退了一步,皱着眉看向她,“你做什么?”
斯微看见盥洗台上的棉签,已经用掉三根,其中两根还沾着药膏,但折断了。探头看一眼他后背,大片红疹,心中了然。
“我帮你。”她走上前拿起最后一根棉签,挤了点药膏。
裴澈仍离她一步多远,脸色铁青,冷冷道:“出去!”
“你自己涂不到。”斯微不为所动,看着他,“转过来,背对我。”
裴澈下颌紧绷,脸色沉得吓人。
斯微不想再和他掰扯了,索性直接伸手攥住他手腕,推着他转过去。一层薄肌覆盖的后背,从上至下渐渐收窄的腰,脊柱沟蜿蜒流畅。
斯微顿了一下,在裴澈转回来之前用棉签触上去。
涂了两处,感受到他的僵硬,才想起来说话:“哪里我都看过,躲什么?”棉签触到的肌肉紧绷得更明显,斯微抿抿唇,“你放心,我做个好人好事而已。没别的想法。”
她看见他搁在盥洗台上的后手紧握成拳,这一天的烦躁纠结终于还是没压得住,嗤笑一声:“裴澈,你真的太矫情了。”
面前人明显要动,她手上又用力一分,啧声:“还有一点涂完,别动。”
她动作迅速地涂了最后一处,退后一步,“好了。”
裴澈转过身来,脸色果然更不好看。
斯微却不想惯着他,歪头一笑,“还有哪里你自己涂不到么?”说着,目光故意向下扫了一下,挑衅的意味十足。
卫浴白色顶灯照在两人头顶,将脸上一切照得分明。斯微看着裴澈那张好看的脸,脑中忽然产生一个荒唐想法,今天乍然重逢,这人从头到脚都是陌生的,倒是现在裸一半的样子,有了一些熟悉感。
叫她觉得平和妥帖。
而裴澈似乎将她眼神语气中的一切心思都看清楚,他脸色仍然阴沉,但嘴角带出一分戏谑,点评道:“你一直都这么放得开么。”
斯微有一瞬怔愣。
但她很快扬起嘴角微笑:“怎么,你很怀念?”
她好整以暇地环抱双臂,走近一步,“那么我是不是应该再对你说一句什么?”
她看见裴澈的眼神变了。
笑容愈加灿烂,“是不是要问你……想不想谈个恋爱?”又自顾自地摇摇头,“不行,这次就不那么麻烦了。要不就……上个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