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沼泽(97)
抛手捧花时,那束花不偏不倚,落进了站在那边无心想抢的汤杳怀里。
司仪的声音被麦克风扩大出来:“祝贺我们美丽的伴娘,也祝愿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后来婚礼仪式结束,吕芊回更衣室换敬酒服时,还和汤杳说了,手捧花不能白接,这婚礼里有几个青年才俊,她老公的朋友,三四个都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学校还很不错。
“有一个瘦瘦高高的,你看见没?那个更厉害,麻省理工毕业的。”
新娘子眼妆很美,长长的假睫毛,扭头冲着汤杳眨眼睛:“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认识认识?”
汤杳抱着手捧花,垂头嗅花香。
她顾左右而言他,含糊地说:“原来郁金香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啊。”
宴席时,她和吕芊的朋友们坐一桌,还有两个她们本科时的大学同学。
老同学相见是很亲的,给汤杳夹菜,还热络地叫她“班长”。
汤杳忽然想起,她和闻柏苓刚谈恋爱那阵子,宿舍楼下施工,不让停车。
有天晚上天气很好,春风和煦,闻柏苓把车子停在外面,没走,跟着她一起下车。
他牵起她的手:“送你进去吧。”
他们在玉兰树下缓缓走着,说些什么现在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身后有两个女同学使坏,和她开玩笑,突然咳了两声:“班长约会回来啦?”
汤杳脸一下就红了,慌乱地甩开闻柏苓的手。
后来同学跑开,她发现闻柏苓不走了,于是扭头看他,心虚地问:“......怎么了?”
闻柏苓笑得特别蛊惑人心,那双眼睛看久了都能把魂丢了。
他把手伸向她:“等你重新牵回来。”
婚礼上放着轻音乐,吕芊和她先生端着酒杯挨桌地敬酒。
陈怡琪凑到汤杳耳边:“确定换了矿泉水么?”
汤杳点点头。
陈怡琪还要在京城住两天,问同学们,这几年有没有什么新的、好玩的去处。
有个女同学给了建议。说有家超火的书店,很多短视频博主都去打卡过,装潢特别有格调,拍照片好看,而且很多座位可以休息、读书。
隔天汤杳陪着陈怡琪去找,发现书店开在街角。
书店有非常漂亮的乳酪白色墙体,牌匾简约,只有一个字:荷。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当初和闻柏苓说过的话:
“我要是有钱了,就开个书店。”
“那种不大的店面,最好是在街角。书架要高,从地面一直到天花板,只摆几张可供读书人休息的桌子椅子。不卖东西,但可以自己带茶和咖啡来冲,热水管够。”
“怎么样,你也觉得我想发好?”
当时闻柏苓怎么说她来着?
哦,对了,他说的是,“准赔钱”。
陈怡琪已经拉着汤杳的背包带子,带她一起走进去。
里面的书架真的是从地面到天花板,也有桌椅,甚至提供热茶。
很多思路和她当时的异想天开,都不谋而合,巧合得让她汗毛都有些竖起来。
陈怡琪不知其中缘由,还在仰头看那些书架,叹着:“这书店可真美,等吕芊忙完,也该叫她过来转转。”
在陈怡琪拍照时,汤杳去找了工作人员。“您好,请问这里的老板,是闻先生么?”
工作人员有些纳闷地看着汤杳,居然在她眼里看见迫切的认真,只好摇了摇头:“不是哦,我们的经理人是姓朱的。”
不是闻柏苓吗?
可是怎么会这么巧合?
那几天汤杳连续来过几次,坐在窗边阳光下翻看曾看过的《悲惨世界》。
小姨发了微信来,说和她妈妈总是推着姥姥在小区里遛弯,一来二去,认识了养边牧和金毛犬的邻居大姐。
邻居大姐可热情了,说自己儿子在科研工作站工作,是博士后,就是好多年都没谈恋爱,她很是着急。
听说汤杳马上毕业,很希望两家孩子能见见面。
汤杳暂时没回复,拿着手机和书籍,有些无处可以诉说的闷。
已经不会再有人觉得,她还有什么前缘可续。
窗外春风又起,樱花的花瓣落了满地,都被吹在街边缝隙里。
周围同学朋友纷纷结婚、生子,她则自己用了七年时间去拼命努力。
当然没能变成闻柏苓和费裕之那样富有的人,但她的积蓄和小姨相加,也能在郊区置办房产,这也算足够了。
很多事情也许不该再奢望。
可坐在这间书店里,看着店里花瓶插着的那些不应季荷花,汤杳总有种奇怪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