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沼泽(105)
隔着三四米远的距离,师姐和汤杳打招呼:“汤汤,是男朋友吗?”
汤杳大方地笑着:“是呀,男朋友。”
那位师姐去年结过婚了,先生陪在身旁。
师姐同门看着抱了满怀荷花、手上还提着花环的汤杳,转头用胳膊肘杵了自己先生一下:“你看看人家男朋友多浪漫,我毕业那年你就拎了半个西瓜来,你好意思么?人家还给买花圈......”
师姐的先生眼疾手快,捂住师姐的嘴,“欸妈呀什么花圈,人那是花环”,说着又对汤杳他们歉意地笑笑:“对不住真是对不住,见笑了,见笑了......”
师姐挣脱先生的手,又道过了恭喜,才离去。
手机在振动,这一早晨就没停下来过。
各个宿舍的群,好友的群,都有人在和汤杳说恭喜。
汤杳穿着红黑配色的学位服,站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能走到今天,并不轻松,是真的拼尽了全力。
她眼眶有些湿润,却还是扬起笑脸,摘掉学位帽托在手上,戴上了花环:“闻柏苓,你帮我拍张照片吧。”
不知道是哪种鲜花的味道或者颜色,很讨蝴蝶的喜欢,引来两只翩翩的蝶,汤杳特别高兴,还夸赞了男朋友一番,说他眼光好。
闻柏苓问:“是挑花的眼光好,还是挑女朋友的眼光好?”
汤杳笑得像二十岁时那样灿烂:“那当然还是挑女朋友的眼光更好一些。”
笑完转头,看见小区垃圾桶上放了块西瓜皮。
瓜皮不怎么新鲜,也有蝴蝶围着飞呀飞的,她笑容垮掉了,很委屈地问闻柏苓:“我闻起来居然像烂西瓜么?”
“不像。”
闻柏苓帮她理理花环下的碎发:“我女朋友又香又美,快把我迷晕了。”
只是这句话还好,后面偏偏跟着一句,“晚上去不去我那儿?”
汤杳把花环丢进他怀里,重新戴好学位帽,揪着帽檐正了正,想想又有些抱歉:“我妈妈她们很快就到了,小姨说家里备了很多菜,晚点我得回家里吃饭。”
“那明天,带你去个地方?”
记得刚和闻柏苓熟悉起来那年,他偶尔会在国外打电话给她。
那时候他还没做好决定,在读博和回家里生意帮忙之间犹豫。
汤杳很担心,怕她的博士毕业会触动到闻柏苓。
毕竟人生在世,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她怕他会觉得所遗憾,想多陪陪他,于是说:“今天晚上也可以的,妈妈她们都睡得很早,等她们睡着,我溜出来找你呀?”
闻柏苓忽地笑了:“汤博士,你现在很野啊,要三更半夜偷偷和男人出门?”
小姨已经打了电话来。
汤博士撩起宽大的学位服,拿出手机,接听之前先问了男朋友:“那你说,晚上来不来接我?”
他说:“来。”
闻柏苓活了三十五年,做事坦坦荡荡,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么憋屈的时刻。
见见自己女朋友,也要偷偷摸摸。
大半夜的,他把车开到汤杳家楼下,拨通她的电话。
汤杳声音压得极低:“闻柏苓,你等等我,我马上就下来......”
偷情似的。
十来分钟过去,汤杳穿着大帽衫从楼道里鬼鬼祟祟溜出来,上了他的车。
她帽子一掀,散着头发,素面朝天也实在是好看得要命,眼睛尤其美。
还可爱,一句“你等一下”之后,她悉悉索索地从帽衫腹部的大口袋里拿出个盒子,是封在小保鲜盒里的蛋糕。
“吕芊卖的,我特地给你留了。”
闻柏苓问:“吕芊也来你家吃饭了?”
“来了呀。”
汤杳掰着手指头给闻柏苓数:“还有我两个硕士时的同学,和一个本科同学,她们四个人一起来的......”
闻柏苓故意逗人,说看来我这种不被家长们承认的男朋友,还真是比不上同学室友什么的,地位果然是不行啊。
他拿出钱夹,里面的照片是多年前费裕之送给他那张,汤杳拘谨地站在费裕之夫妻中间。“连张像样的合影都没有。”
这照片汤杳前些天看见过。
那时候她去闻柏苓钱夹里找房卡,无意间看到还觉得诧异,问他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闻柏苓给她讲了事情经过,还说,他到底挂念着谁,身边朋友还是知道的。
汤杳心虚得不行。
倒也不是闻柏苓砌词捏控,她的钱包里,全都是和朋友们家人们的合影,厚厚一沓,亲脸的、拥抱的都有......
闻柏苓又提到这事,汤杳连安全带也不系了,重重往闻柏苓怀里一扑:“可是我只给你留了蛋糕呢,而且我晚饭只吃了一点点,就想留着肚子和你吃夜宵的。你不知道,那么大一桌好吃的,我忍得可辛苦了,刚才下楼前肚子还在叫,不信你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