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是钟山龙族的人?真是阴魂不散。”金猊小声嘀咕了一句,放下了帘子,准备直接驾着马车通行。
但车到了近前,却被拦了下来。领头之人硬声道:“下车,一个一个过。”
“这是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对方来者不善,金猊自然也不会客气,瞪了对方一眼,扭头看慕从云。
慕从云向他摇了摇头。
眼下学宫情形不明,还是避免多生事端。他打起车帘,看向隐在一旁未曾出面的学宫管事道:“我师弟昏迷不醒,可否由我带他一道?”
那管事没想到他竟发现了自己,迟疑了片刻,还是点头。
一行人下了马车,排成一条长列步行进入学宫。
慕从云背着沈弃走在最前,其他人紧随其后。
金猊东张西望,也没有看出这其中有什么蹊跷。学宫大门前两头石雕异兽面孔狰狞,一如从前威武。他快走两步到了慕从云身后,小声道:“没发现问题,这钟山龙族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慕从云抬眸扫了右上方一眼,眉头紧蹙,朝他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说。
从踏进学宫大门之后,他就感觉有一股令人不适的视线投了过来,但却寻不到根源,只能凭感觉猜测应该是在右上方的位置。
背上沈弃还在昏睡着,学宫情况又诡异难言,他心里蓦然生出些许不安。
从外门到内门,不过短短二三十步的距离,却仿佛格外漫长。
慕从云背着沈弃从内门走出来,看清前方等候的人后,陡然顿住了脚步。随后的金猊等人陆续出来,看见前方的阵仗也纷纷停下,神色疑惑。
目光扫过殷秉衡等人,最终落在掌宫姬炀身上,慕从云不动声色按住悲天的剑柄:“姬掌宫,这是……?”
姬炀道:“此事与你们无关,慕小友将沈弃留下,便可以离开。”
隐隐约约的不安应验,慕从云绷紧神色:“沈弃是我师弟,又因处理蚀雾异变受伤昏迷不醒,掌宫若不说清楚所为何事,我决不可能将他单独留下。”
慕从云说得还算客气,但金猊向来混不吝,他上前和慕从云站到一处,双手抱胸语气嘲讽:“钟山龙族、妙法门,大觉寺,偃都……人到的这么齐,诸位这是想趁着我们师尊不在以大欺小么?但我们玄陵弟子也不是任人鱼肉之辈!”
他这话说得太过不客气,几个大宗门的长老脸色微变,只是似乎顾忌着最终没有说什么,都看向殷秉衡。
“我钟山龙族的家务事,恐怕还轮不到玄陵来置喙。”
殷秉衡嗤笑一声,掌心向上祭出一面造型奇特的镜子,声音压抑着怒意:“尘缘镜可堪过去,照破一切迷障。孽子,你还要装到何时?”
这话分明是冲着沈弃而来。
慕从云心头一跳,下意识回头去看趴在他肩头的沈弃。
沈弃依旧昏睡不醒,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也察觉到了外界的纷争,眉头皱了起来,眼睫也颤动得厉害。
慕从云强迫自己定心,看向殷秉衡:“阴族长恐怕认错人了,沈弃是我从南槐镇救回的孤儿,无父无母,自小吃百家饭长大。因无家可归,才拜入玄陵门下。”
“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阴长命惯会伪装自己玩弄人心,你们不过是被他的假面骗了。”
一直跟在殷秉衡身侧的黑衣人忽然出声,众人的目光下意识看向他。就见对方将兜帽摘下,露出了真容。
——竟然是从水牢逃脱的阴识。
“阴识?”慕从云惊讶出声。
阴识朝他阴冷笑了下,看向殷秉衡,恭敬道:“父亲,还是由我来说吧?”
殷秉衡颔首,将尘缘镜交给了他。
阴识一手托镜,一手结印在尘缘镜上轻抹,随后将尘缘镜转向沈弃:“大家看看,这不过是一个穿着人皮的妖魔罢了。”
尘缘镜镜面上,映照出一个容貌不同于沈弃的青年。
面部轮廓深刻,五官秾丽,但并不显女气,即使闭着眼神色虚弱,眉间那股不好惹的煞气依旧遮掩不住。
一眼看去便知此人绝非善类。
与沈弃的温和无害截然相反。
阴识扫过在场众人的神色,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下。他重新看向慕从云,苦口婆心地劝道:“我有一个小弟名唤阴长命,他天生残缺,孱弱短寿,无法修行。族中虽对他多有爱护,但他却始终不甘认命,想要寻到逆天改命之法。他在翻遍族中禁书后,悄悄离开了天外天来了西境。父亲派了不少人手找寻,但始终遍寻不得。直到前些日子,我们收到传讯,说有人在南槐镇见到了一条入魔的龙。”
他注视着慕从云的表情,缓声道:“我们便猜,这入了妖魔道的龙,恐怕就是小弟了。这就是我与大哥二哥前往学宫的缘由。”说到此处,阴识的神色倏尔转为悲痛:“只是没想到小弟竟对我们几个兄弟嫉恨入骨,才一照面,便忍不住暗中对我们出手。后来、后来更是……”他表情痛苦,几乎快要说不下去:“更是残忍杀害了二哥,嫁祸给我!若不是我撑着一口气从水牢逃出去,回天外天取了尘缘镜,恐怕永远都无法为自己洗刷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