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寄生(283)
旋即这句话被一团黑暗卷住,藏到了记忆的深处。
当她在狩猎场中醒来,睁眼看到的是樊池。当夜发生的一切没留下一丝记忆,仿佛从晕去到苏醒一直躺在猎场的泥地上。
此是第一次。
皇宫中。进宝出事后,樊池和银山日夜奔波调查,她伤势未愈,只能留在宫中休养。
某一个樊池彻夜未归的夜晚,在永福宫独睡的她忽然起身,开门出去。灵魂出窍般的梦游又发生了。“自己”在前,意念在后。
院子中的招财见她出来,对跟着在“自己”身后的她视而不见,呜噜一声爬起。“自己”做了个手势,示意它趴下。招财乖乖卧了回去。
“自己”出了永福宫,脚步不疾不徐,轻巧无声,似乎有明确的目的地。
一路走到了无光塔。黑色的塔身与暗夜几乎融为一体。“自己”进了塔,走向地宫的入口。入口处透出些许微光。
进了地宫,烛台下正在忙着整理一堆古怪巫器的人抬起头来。
“九蘅,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白玺朝着这边问道。虽有些吃惊,但清亮的眼里掩不住的欣喜。他必是以为九蘅挂念他深夜辛苦,过来看望他。因为感觉被人惦记了,心里的暖泛到脸上,变成浅浅的笑窝在唇边。
可是他的目光不是落在九蘅的脸上,而是看着她前方三尺处的那个“自己”。
“自己”没有说话。白玺也没察觉异常,继续理着东西,道:“我打算今天把这一道架子上的东西理完,不知不觉到了这个时候。不过也快弄好了。”
九蘅看到“自己”慢慢抬手,拔出了发中赤鱼,一挥变大。
白玺抬起头来,也没有恐惧,茫然问:“你拿出这个做什么?”他看着“自己”的脸,神情变得困惑。
九蘅看不到“自己”的脸。但是从白玺的反应可以看出,“自己”此时一定露出了阴森而陌生的表情。
白玺觉得哪里不对,但是丝毫没有逃跑的意识。他怎么也不相信九蘅会伤害他。
“自己”左手忽然一扬,一缕掌风扑出,案上的蜡烛“扑”地灭了。无窗的地宫顿时陷入绝对的黑暗。
她听到前方传来湿腻的破裂声,还有白玺的一声闷哼,接着就是人身倒地的声音。然后有轻微的嚓声响了几下。血腥气在压抑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第198章 察觉异常的招财
然而她什么也做不了。
“自己”又走起来了,走向地宫深处。黑暗中响着人身被拖行的声音。接着是沉重的石门打开时摩擦的声音。
她猜到是什么门被打开了。她现在若有知觉,必会感到扑面灼热。是那个铺满火晶盐、种着灼骨藤的密室。
白玺被扔进去的一刹,尚未气绝。她听到他最后发出一声低喃:“九蘅……”
那游丝一般的声音里,没有仇恨,没有愤怒,只是疑惑的语气。
他至死都不能相信九蘅会害他,想问问为什么。
火晶盐自身无光无火,却能令他物燃起。白玺被抛到上面,身体很快冒起了火苗,照亮了狭窄的密室,九蘅看到他被火焰吞没时痛苦的抽搐。
他的身体燃起,周边的所有东西都投出了影子,投不出影子的唯有他本身。
“自己”一直站在密室门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九蘅伴在后面,眼睁睁看着白玺慢慢被烧化,成灰,最后一点火星熄灭。
密室再度陷入无光黑暗的时候,紫光乍起,光芒湛湛的小兽腾然出来,径直朝“自己”迎面扑来。是白玺的精兽!
像上次一样,脑海中的强光过后,乌云般的暗黑扑来,吞了这一段记忆。
醒来时睡回了永福宫的凤床上,奔波归来的樊池正坐在床边微微俯身,企图趁灵宠未醒偷偷亲一下。被她发觉,脸一偏,一个轻吻落在颊上。
门外响起银山的话音:“跑了一晚饿死了,白玺没做早饭吗?”
她连忙起身应道:“他这几天没日没夜的整理东西,一定累坏了,别去吵他,让他多睡会。我去做。”已全然不记得前夜目睹的一切了血腥了。直到数日后从天宝镇回来,才再见到火晶盐上的灰白人形。
此是第二次。
天宝镇北边的山麓。
九蘅独自追上参精安蒲,安蒲说出一番话,印证了对黎存之的怀疑,还拿出了燧蟊,毅然决然地返回天宝镇,去找樊池了。
深受打击、又体力透支的她没有跟上去,倚在一棵树坐下,心中起伏得难以自抑。没多久就因为疲劳睡着了。
精神恍惚之时,“自己”又站了起来。每当“魂魄离体”,被隐藏的那些记忆片断就轰然冒出。后方三尺的九蘅想尽了办法,试图反抗或是脱离。然而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