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寄生(282)
九蘅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虽然那是她的脸,可是,那不是她。
她突然明白了现在的状态。不是什么梦境。是有怪东西占据了她的身体,把她本人的意识逼迫到了体外!
你到底是谁——她想问,却发不出声音,她没有身体了。但是那个“自己”显然能听到她的心声。
“自己”对着她笑了,笑容透着寒意彻骨的陌生感,嘴唇翕动,用九蘅的声音开口说话了:“九蘅,你记起来了吗?一切,都是你干的。”
如同帷幕扯下露出夜的舞台,如同风暴掠过刮去挡住双眼的尘翳,一些她分明目睹过、却被封锁在记忆暗处的一些情境突然浮现了出来,鲜明、锋利、痛苦、血迹斑斑。
京城郊区皇家狩猎场。奕远带着青蚨将受伤的她挟入林中,丢在地上,然后就抱着命灯走开,登台瞭望去了。半昏半醒之间,她看到“自己”坐了起来,如上次梦游一样,她只能看到“自己”的背影,而且没有能力“干涉”这个梦境。她看着“自己”从怀中摸出了那把冥河扇,展开,口中念念有词。
“自己”什么时候会运用这把扇子了?哦,做梦嘛。没什么道理可讲。
“梦境”中,她看到魂军冲扇而出,扑向四周密布的青蚨。青蚨再厉害,对于魂军的单方面攻击也无可奈何。如狂风般摧枯拉朽,没用多久,所有的青蚨就要被杀光了,满地虫尸。
梦境如此逼真,九蘅困惑了,开始怀疑究竟是不是梦。
“自己”突然转向一处高台直直望去。她也跟着看去,是一脸惊惧的奕远。奕远干涸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句什么。
“自己”挥了一下手,魂军按令朝奕远那边袭去。
绝望的奕远突然摆出古怪的姿势,又化出一批青蚨做无用的抵抗。随着这批青蚨飞出,他的脸迅速消瘦,变成一个枯槁的人形。身上的明黄龙袍随冷风卷动,那一把瘦骨仿佛要被衣服挟裹而去,再加上惊惧的神情,望过去犹如厉鬼。眼睁睁看着青蚨们被屠杀,他无力跌倒在地。
“自己”大概是认为奕远必死无疑了,也没再理会。念起巫咒将魂军收回扇中,转身,向林外走去。“自己”是要去哪?九蘅问也问不出,管也管不了,像一缕风一样被“自己”带着走去。
“自己”的脚步越来越快,居然腾空而起!
不得了,这是梦到自己像樊池一样会驭云之术啦。只能冷眼旁观“梦境”的九蘅自嘲不已。
可是……这驭云之术与樊池又有些不同。樊池飞起时脚下是缭绕白雾,“自己”的脚下是一团黑沙,飞得跟个妖怪似的。真是的,做梦也不会做得唯美一点。
第197章 杀手的薄利弯刀
都来到这里了,就上到军营里看看进宝嘛,就算是做梦也没有关系啊……她期盼地望向“自己”的后脑勺,使劲地发射自己的意念,希望能掌控一点梦境的发展。
然而,她看到“自己”又拿出了冥河扇。
她困惑了。此处只有狭风关军,没有敌人,祭出魂军做什么?这梦越做越乱了。
灰白的影子一闪。
这一次,从冥河扇召唤出来的不是魂军。只有一个残念。这残念一身夜行衣,脸上遮着的面巾上方露出凶狠的眼睛,手中执一把薄利弯刀,满身戾气。
这个人好面熟啊,在哪里见过呢……是冥河扇里的那个杀手!
奕远曾指着扇面上的这个人像告诉她,这是个以凶残闻名的杀手,冥河扇最初是为他而设。
至此,一直漫不在乎地旁观梦境的九蘅突然感觉不对了。这是怎么回事?这真的是梦吗?
只听“自己”发话了。那是她的声音,以陌生而冰冷的腔调对着杀手发出命令:“去,杀了进宝。”
九蘅猛然想尖叫,却发不出声。她眼睁睁看着灰白身影如一道阴风朝峰半腰军营的方向掠去。这不是梦!不是梦!她做梦也不可能有伤害进宝的念头!
她死命地盯着“自己”的后脑,无声地质问:你不是我!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她相信心中的呼喊“自己”能听得到。可是回应她的只有冷漠的背影。
她做不出动作,唯有视线可以挪移。望向军营的方向,满心恐惧,无声地唤着——进宝,进宝快跑……陆将军,陆将军你当心啊!
在恐惧中还盼着这是个梦,一遍一遍地求自己醒来。
很快,灰白色的杀手残念返回了,带着一只匆忙奔跑的红光小兽。进宝的力兽。九蘅如坠冰窟。力兽在这里,那么进宝……
力兽径直扑向了前面的“自己”。瞬间像是被强光吞没。她最后的意识里绝望地浮出一句话:我杀了进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