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寄生(274)
室内一时静默。过了一阵,九蘅才喃喃开口:“不可能,白玺是不死之身。”
所有人都可能出事,可是没有想过白玺会出事。
银山带着樊池和九蘅去看了白玺被杀害的现场。
无光塔。
走到无光塔前时九蘅就明白了为什么白玺能被杀死。白泽碎魄赋予白玺死而复生的异能并非没有弱点的,但是在此之前,包括白玺本人都没意识到这个弱点。
他的“复生”,是由自己上一个身体投下的影子化出新的身躯。
影子是由光投下的。
让他不能复生的诀窍就是,把他杀死在没有光的地方。
然而仅仅这样还不够,只要尸体终有一日见了光,投出一片影子,他还是会复生。
所以……
银山推开了无光塔地宫深处的那个暗室的门,露出一地漆黑炽热的沙子。火晶盐。里面的石柱上攀了灼骨藤。上一次樊池来这里时,还是为了解救被藤缚住的银山。
现在……
在樊池放出的萤蝶的照映下,黑色沙子的表面,隐约有个灰白的人形痕迹。
银山低声说:“虽然看不出是他了,但是我觉得那就是他。我察看了地宫的痕迹。地上其实是有拖行的血痕的,但是被掩盖清理过。再加上我们上一次进来找他时,没有想到不死人也能被杀死,根本没有留意察看痕迹。凶手是趁他在塔里整理东西时,打熄了灯火,在黑暗无光的环境下杀了他,将尸体拖到火晶盐上烧化。成了灰就投不出影子,白玺也不能复生了。”
九蘅的喉咙如被堵住,说不出话来。
白玺……被一场宫变卷入不幸的白玺,穿着囚衣仍像个翩翩公子的白玺,为自己“无用”的异能沮丧的白玺,因为误伤过她总是流露愧疚的白玺,有一手好厨艺的白玺……
失踪时被大家抱怨性格疏离不辞而别的白玺。
从天宝镇到京城,被她怀疑了一路的白玺。
默默地,无声地在黑暗里,等了很多天,等着朋友们来找他。
樊池是最后一个离开无光塔的。记起最后一次见白玺时,白玺邀请他有空时来塔里帮着鉴别没有标识的怪东西。还没来得及帮他看,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就着莹蝶的光,独自把架子上的巫器一样一样看过去,对这个吃尽他冷脸的人心有愧意。
看到某一样东西时,微微一怔。那是个铜扳指,泛绿的铜质,镶嵌一块圆圆的紫色晶石,晶石中间竖了一隙金黄,如一只凶厉的兽眼。旁边搁了一张标签,手写了“无名”二字。白玺理出了这个东西,却不知道它是做什么用的,就搁着等樊池来看。
此时樊池的目光落在扳指上,愣了一阵,转身就走。
走到地宫门口又折了回来。伸手,轻声说:“天裂,你原是逆天之物,为什么来到我面前?”
扳指上镶的这块紫晶名叫天裂。很久以前,白泽与他在一起的时候,曾经详细描述了它的样子,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传说天裂是上古魔族眼瞳所化,戴上它对准别人,念出时间地点,就可以把人送往那时那处,停留一炷香的时间。未来的人回到过去,就有机会改变历史。历史无论怎样波折,也是它应有的轨迹,不论善意或恶意的微小改动,都可能造成翻天覆地的后果。因此天裂被视为禁物,本应销毁,却莫名消失,下落不明。
上界追索多年的禁物,竟出现在这里。
目光沉沉思量许久,似得其解,喃喃自语道:“既是命中注定,便是上天之意,就没有逆天之说。既如此,我便先收下了。”把天裂扳指握在了手里。
第189章 真的是黎存之吗
她走上前去拉了一下他,发现他紧握着拳头,脸色如覆冰霜,瞳底却燃着火焰,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发出来,毁天灭地。
“樊池……”她小小声唤他。
他没有动,喉间发出低哑的声音:“我没有保护好他们。”
她抱住了他:“不是你的错,对乌泽手段太下作。”
他浑身冰冷,嗓音透着胸腔深处的颤抖:“我……我不知道能不能再保护好你们。我不知是不是它的对手。我很害怕。”前路似暗似明看不清楚,费尽力气,却仍似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摆布着未来。
这个一向狂傲的神族,忽然在她的面前展露了胆怯和自责。他甚至瑟缩了一下想躲开她,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样的拥抱。
她固执地圈住了他,语调格外地沉静,如墨在砚上缓缓研过,如笔在纸上笃稳地落下:“樊池,以前的时候,你与白泽,是谁保护谁?”
他一怔,答道:“我与它是同伴,相附而生,并肩而战,说不上是谁护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