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草叶生得宛若一枚小小的砗磲，正中果实纯白，莹润如珠，江浮白认了出来。

“这是‘崖不枯’？”

崖不枯极为难得，只生长在两条灵脉交汇之地上，相传生长之地越是灵气浓郁崖不枯的果实越是洁白。宁无恕赠她的这一株瞧着成色已是极品，想必不是“偶然”能撞见的。

江浮白这样说玉尘也认了出来，她倒是没有扭捏推据，收了崖不枯，将他们乘坐的这架小舟赠与了宁无恕。

“崖不枯可遇不可求，我这小舟也是花了些心思造的，便是在忘川水中也不会沉下去。我将口诀传你，只要灵力主人不死，这小舟便能如月桂一般不破不损。”

说完，玉尘果然将这小舟的口诀传于宁无恕。

宁无恕收下小舟，玉尘也收好了崖不枯，她转头看向明珑：“明珑，你可愿随我一道去，我若是要炼器便需闭关一段时日，我可以教你一些术法，然后在我闭关的时日中便有劳你照看此间生灵。”

明珑一时愣住了，略带茫然地看向江浮白，又转向宁无恕。

两人都还记得秘境之前鲛人王的话，鲛人之殇可以说是鲛人一族修炼的地方，既来到此处，最需修行的自然是明珑这个新鲛人王。玉尘此时会说出这样的话应当也是想助她一臂之力，但修行只在个人，是以江浮白和宁无恕此时都没有开口。

明珑深思片刻，看着底下好不容易回转了生机的海面，下定了决心：“我愿受前辈教导，多谢前辈。”

小鲛人王眸中金光浮动，眼神坚定。

玉尘带着明珑离开，一大一小两尾鲛人在海面上同他们告别。

明珑虽不舍却还是露出了灿烂的笑，她挥着手高声喊道：“道士哥哥，魔族哥哥，我们以后一定要再见！”

江浮白浅笑着挥手：“有缘定会再见的。”

宁无恕没说话，只是看着她们挥了挥手。

直到两尾鲛人消失在远处的海中，宁无恕才含笑开口：“浮白，怎么你一个道士也被带的缘来缘去的？”

江浮白只当没看见他那带着玩味的笑：“经此一遭，我倒是觉得道家‘顺其自然’与佛家的‘缘’也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宁无恕捻起江浮白的一缕头发在指尖转着：“这话若是你师父听了不知会怎么想~”

“师父比我更通达，想必知道后还会夸我开窍。”江浮白任他把玩自己的头发，还偏头看着他笑道，“你我相逢不也是靠平安镇的一截孽缘绳吗？”

“你的口才也越发好了。”

江浮白眨眨眼，难得露出几分俏皮的模样：“许是跟你学的~”

他俩插科打诨了一会儿，宁无恕将玉尘的小舟收了起来，牵着江浮白在岸上找些吃的。玉尘用来镇压黑蛟的岛上灵气充足，长着不少仙草和果子，宁无恕似乎天生运气绝佳，能“偶遇”崖不枯那种极品仙草也能找到味道甜美的果子。

几个粉嫩的果子被宁无恕摘了下来，长得有些像桃子，却又光滑圆润，嗅着还有些甜丝丝的香气。

江浮白挑拣一个擦了擦先递给宁无恕，然后才自己又擦干净果子吃了起来。

想起玉尘说要炼器的事，他问宁无恕：“你同玉尘说的炼器的那些建议，如此大方坦诚，是一点儿也不担心泄露天机吗？”

宁无恕吃着果子道：“所谓‘机缘’想必是你我还有那个小鲛人王进入鲛人之殇便开始了，既然这已是机缘之始，只要不将后来的事说出来应当就不算泄露天机。”

江浮白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

宁无恕又道：“天道心眼儿多着呢，说不定早算准了你我、玉尘、鲛人王的命数，这才有今日的相逢。我在这秘境之中解惑，你在境中通达，小鲛人在境中修炼，而玉尘则恰好遇上我们，促成她炼制化龙鼎。”

天上地下，四海九州，江浮白确信茫茫众生中只有宁无恕会说天道“心眼儿多”。

但这话看似玩笑，却也颇立得住脚。

世上一切都像是大川大河，转折、波涛、枯竭都是冥冥之中的定数。顺其自然是，因果机缘也是，若非这些，又如何能有过去与将来。他们能来到这鲛人之殇中，所谓的“机缘”说不准正是天道早有安排。

吃饱喝足，江浮白和宁无恕悟了天道的安排，他们所在之处的顶上化出一个幽黑的洞，一如当日鲛人王送他们进来的那个。

“机缘已到，看来，这是天道在催我们出去了。”宁无恕还是不改调笑的语气。

江浮白虽不说话，但也这样觉得，他难得主动牵起宁无恕的手，二人从那幽黑洞中离开了鲛人之殇。

-

因缘际会，南柯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