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爹无利不起早,没有好处的事绝对不做,若是有人肯给银子,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什么十八房小妾他都敢应允,把女儿推入火坑的事他不是做不出来。
“凭你?”她还太生嫩了。
“只要豁得出脸胡搅蛮缠,谁输谁赢还不知晓,如果她还要脸面,就不会和我正面对着来。”
她可以学市井人家撒泼打滚,不要脸的人哪管教养为何物,抡起袖子便能打。她前一世学过短打,虽不精通,唬唬人还行,在后宅妇人面前也够了,若在真正练家子面前,班门弄斧太丢脸了。
柳笑风嘴角一勾,没拒绝她的搀扶,因为以他的体力真的站不久。“为了嫁给我,你真的是舌粲莲花,无所不用其极。”
“彼此彼此,为了拒婚你也不余遗力,拖着大限将至的身子亲自来给我难堪,叫我无限佩服。”他就是想让她看见他不久于世的模样,好打退堂鼓主动提退婚。
两人四目相瞪,都想咬对方一口,认为他(她)太顽固,明明前方有路非要走死路。
可是在外人看来却是深情相望,互许终身的两个人正含情脉脉,情深难言语,以眼诉情。
“于香檀,你脸皮真够厚了。”他只差没说出“死缠烂打”四个字,对她的观感恶上加恶。
他认为她嗜财如命,死了也要嫁,为当上“遗孀”连最起码的脸面也不要了,太过势利。
于香檀不以为然的挑眉横视他一眼,“难道你想你娘的身后物都留给抢走她丈夫的女人?”
“我娘……她死了……”他语涩地忍住鼻酸,人死如灯灭,什么都没了。
“但是你还活着,你可以为她做些什么,让她能瞑目。”若死后有灵,他娘甘心为他人作嫁吗?
现任的城主夫人是踩着亲堂姊的尸身上位,若是前任夫人不死,她可还有机会?
扒自家人的墙角才是最可耻的,前人尸骨未寒就抢着占位,这种作法太叫人心寒了。
“从狼穴移到虎窟?”有何不同。
“但我身分从此不同,而且至少我会为你娘日夜烧上一炷香,受人间香火,毕竟她是我婆婆嘛!”
起码这事她做得到,而且她拜祭的是前婆婆,继室在元配面前得行妾礼,加上长房长媳地位极高,继婆婆也无法阻止长媳为先婆婆尽孝,即便两个都是婆婆,当以正室为先,这是规矩。
“你太伶牙俐齿了。”这一刻,柳笑风看到的是她的聪慧,而非算计,尽管他对她仍无好感。
“因为你被我说服了,认为我说的有几分道理。”她也想有个立足之处,不用老是担心渣爹在她身上打算盘。
自从能听见声音后,于香檀觉得自己话变多了,也更乐于与人交谈,脸皮变厚了,心胸也开阔了许多,看人、看事有了更宽广的视野、不同的视角,不再局限方寸之地,放眼天际。
他冷冷一嗤,“痴心妄想。”
“错,我对你没有痴心,只有妄想,你不是我想相伴终身的良人。”她扶他坐在园中的石椅上,怕他走一走就没气了,自己平白担上杀人凶手的罪名。
闻言,柳笑风眼中闪过一丝怒意。“那你还想嫁给我?”
“一码归一码,谁叫我们订亲了,你太文弱了,浑身没三两肉,若我们同时处在危险当中,是你救我还是我救你?”显而易见的事,毫无悬念,她看起来比他还能挡两下。
“告诉你一件事,看人不要只看表面。”他扬手一劈,厚达三寸的石桌被削去一角,掉落地面锵然一声。
“你……你会武功?”她惊讶地瞠大眼。
看她钦羡的目光,他心中对她的厌恶感少了一分。“堂堂柳城的少城主,会点拳脚功夫不算什么。”
“你以前怎么不说?”太牛了,她以为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弱弱,走三步喘两步的还有什么活路,早日去西方极乐找如来,投个好胎别再枉为人,没想到海水不可斗量,真人不露相,高手藏得深。
“你没问。”他们每一回见面都几乎不欢而散,他被她张口快娶她,闭口当寡妇给气得脑袋疼,而她每每又因为逼嫁不成,便躲在屋里画乌龟,每一只乌龟背上都写着他姓名。
“这种事用得着问吗?你应该自己说出来。”威扬武馆的武师人人能打,不如一较孰强孰弱。
“不想说。”没必要。
今日若非被她鄙夷的眼光刺激到,他也不会小露一手,一个只会莳花弄草的小姑娘凭什么小觑他?
看他冷傲的端起架子,于香檀后槽牙发酸,感觉吸血鬼症快要发作了,想往他仰高的颈项落下两个见血的牙印子,“柳笑风,你给我大概的时间,到底几时命归幽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