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府家训是年过四十未有子方可纳妾,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至于他爹要不要……他爹可不是什么洁身自好的君子,不只有逢场作戏,还养过一个戏子三年,要是送个撩人的,肯定马上晕头,四皇子那像伙就用过这一招。
雷霆风目光森寒,他爹一开始便是中了美人计,这才上了四皇子那条船,被他抓住了把柄同流合污,到后来他食髓知味,被富贵迷了眼,更是不想回头了,打算一条路走到黑,成为任凭使唤的狗。
“我叫她跪就跪,没有理由,她敢不跪就给我滚出去,这个家我还做得了主。”雷大夫人态度强横。
“娘……”她还讲不讲理。
“请问夫人用什么身分叫我跪?”温明韫低着头对雷霆风笑了笑,示意他别担心,仰起头,眼神清亮地直视雷大夫人。
“凭我是雷府的当家主母。”她理直气壮,当家十年,从来没人质疑她说出的每一句话。
“那我又是什么身分?”温明韫问。
“你……”她没法回答,她并不承认眼前人是自己的儿媳。
“如果你认我为雷府媳妇,以婆婆身分自然能管敎媳妇,我这一跪绝无二话,可你不愿我为媳,凭什么以婆婆身分叫我跪?雷府的规矩是没有是非对错、无视礼仪吗?对客人也当下人使唤?”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雷大夫人最看重的是礼法,一切依礼而行,她最怕被人说没规矩,连府邸也管不好,因当年的老夫人对她要求甚严。
也正是因为如此,多年媳妇熬成婆后,她常常端着架子,摆出一家主母的气势。
今日温明韫的一番话打得她脸啪啪响,正经的高门大户不会将人当乞丐看待,即使是打秋风的亲戚也好生款待着,让人说不出一个不好,好声好气的将人送走。
就如同温明韫所言,她若不视温明韫为媳,凭什么摆婆婆的谱儿叫人做这做那,她敢用同样的态度去为难娘家的侄女吗?不,她不敢,因为规矩,因为礼教,因为她还要贤淑之名,在夫人之间博取美名。
雷大夫人被气得发抖,“你……你敢对我无礼……”这女人应该百依百顺的跪地求饶,伏低做小的低眉顺眼,怎么敢、怎么敢字字如针扎着她的心窝,把她的脸面丢在地上踩?“我只问夫人一句,我是不是雷府媳妇?”温明韫要求正名,而不想像如今下人嘴上喊着二少奶奶,看她的眼神却是鄙夷。
“这……”雷大夫人口中塞了一团棉花似的,吐不出来又不能吞,难受的滋味只有自个儿晓得。
“所以不能怪我对你不敬,虽然我很想叫你婆母,可你不愿意,我又不像你儿子脸皮那么厚,人家打他左脸他又把右脸贴上去,求人家打个痛快……”
“你打我,我绝不还手。”雷霆风笑呵呵的把脸靠过去,他心甘情愿挨巴掌。
别闹!温明韫把丈夫的脸推开,他却又像哈巴狗似的一直蹭她的手。
“风哥儿——”雷大夫人看得太阳穴直跳,隐隐泛痛。
“娘,我家娘子没说错,你干么不承认她是你媳妇,她的名字已上了祖谱,为雷氏祖先所认同,你在这儿死咬着不松口有什么用,满京城都晓得她是我媳妇。”
他进宫向皇上覆命,交代了西南军情后得了假期,这些日子才能在外闲晃,只是当他这些些日子出去闲逛真只是单纯出门玩耍吗?他是要让人知道他已有妻子。
能从西南战区活着回来不会没有一点本事,只不过大家记得的是他纵马街头的纨裤身影,没想过他也有谋有勇,舍去半条命才立下了战功。
雷大夫人恨铁不成钢地往他肩头拍了一下,“你这个不长进的东西,中了她什么迷魂药,被迷得晕头转向、魂不守舍,每一句话都向着她,娘真是白生你了……”
“娘,你几时看过儿子长进了,我本来就是吃闲饭的,你不能指望我像大哥一样能干,事事都听你的,我是个浑不吝还变得了吗?”他自汙以维护妻子,把自己说得很不成器。
“你你你……”雷大夫人连说了三个“你”之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脸上一片疲色。
“双月郡主有什么不好,出身好,人又长得漂亮,还是长公主之女,你再浑长公主也能把你抬得高高的,让你做大官,手握重权。”
明明是步步高升的一条路,还有人替他披荆斩棘,把路铺平,为什么他偏不走,宁可踩在一堆烂泥里?对雷大夫人而言,温明韫就是那摊烂泥,不但对儿子的前途毫无助益,还会拖累他往前走的脚步。
“娘,你觉得段凝雪像不像尊水晶做的人儿?”雷霆风狡猾地将母亲的思路往歪路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