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看两父女一来一往的斗嘴,此时终于开口,「小乖说说而已,你还当真呀!」真是为老不尊。
「三娘,咱们就这一个女儿,还嫁得匆匆忙忙,你不觉得心里有点恨吗?」虽然嫁妆早几年就准备好,可是婚礼还不够盛大,像老鼠娶亲一样瞒着人。
「恨什么,早点嫁了也省得被我们拖累,早两年我就说要相看人家了,你偏说还小还小,差点把女儿坑了。」还好有九离那孩子,否则真要被皇家算计了,瞧瞧皇上挑的是什么货色,给小乖当轿夫都不够格。
「那是……呃,真的年纪小嘛,一张小脸还没我巴掌大……」他一根手指就能挑着走。轩辕胜天很不服气,却没想过他能力拔山河,一只手就能举起百斤大石,一个站起来不及他肩高的女儿算什么。
「我嫁你的时候几岁?」谢三娘笑时左边面颊有小小的酒窝,三十多岁看来有如二十出头,肤白面嫩,眸如秋水,眼睫轻轻一掀有如正要展翅的蝴蝶,美得叫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十五。」他记得很清楚,她大婚那天媚而不妖的娇颜羞红双颊的样子仍宛如昨日。
「女儿今年几岁?」
「十七。」
「是十七快十八了,没听过留来留去留成仇吗?早早嫁出去祸害她的夫家。」谢三娘一说完就笑起来了,她的一生过得很顺心,早年有个弟弟使唤,嫁了人又有丈夫、女儿护着,她真的觉得人生了无遗憾了。
「母妃,我听见了。」说她的坏话还这么光明磊落,她有多惹人嫌弃呀,都成祸害了!
「就是要让你听见,嫁到人家府里虽不比在自个儿府中,可也不能一味吞忍,我们养大你不是让你去受罪的,母妃这辈子不知什么叫委屈,你是岭南王的女儿,更不用去承受……」
听母女俩聊得正起劲,鼻子很酸的轩辕胜天溜到屋外的园子放声大哭,哭得像府里死了人,不似办喜事,让妻子、女儿听得哭笑不得。
谢三娘牵着女儿的手,目光却飘向窗外,话音温柔,「你父王就那性子,让他哭一哭就好。打你一出生,你父王就抱着你四处炫耀,等你稍微大了就让你骑在他肩膀,人去哪儿就带你去哪儿,你对他而言比命还重要。」
她从未看过这么疼女儿的男人,说是竭尽一切还说轻了,刚了一身血肉也要让小兽好好成长。
「我知道,母妃……咦!你……」轩辕青痕将手搭在母亲手腕,无意间感觉脉象有异。
谢三娘面露浅笑,轻轻一颔首,「嗯!」
「母妃……」她又惊又喜,又有一丝担心。
「没事,小乖不怕。」抚着女儿的手,她笑如煦日。
「娘,生下来,我替你保护他。」他们不要再退让了,一退再退何时了,再说他们现在已是退无可退。
一听她喊娘而非母妃,谢三娘便知道她怕了,怕她不肯生。
谢三娘笑容越发温柔,眼里却是坚定,「我会生的,生个弟弟给你撑腰。」
多少年了,终于再度有孕,她也曾经犹豫着要不要留下,可毕竟是身上的一块肉,她实在无法割舍,每个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血。
「父王知晓吗?」她小声的说着,纤手小心翼翼地覆在母妃平坦的小腹上,明知道孩子还不够大,她却彷佛能感受到细微的脉动。
她摇头,「我还没告诉他。」
丈夫性子冲动,正值女儿的大好日子,她想先把女儿的事办好,再把天大的好消息说出,免得他高兴过头,两边都办不好。
「好,不要说,急死他。」轩辕青痕一时兴起,想把岭南最大的喜事留在最后,给她父王惊喜——也可能是惊吓。
轩辕胜天耳聪目明,又正好哭完了回来找两人,把女儿的话听个正着。
他挑眉,「什么事急死我,你们母女有事瞒着我?」看她们的眼神不像坏事,一个笑得比一个……贼。
「没事。」
两人异口同声,又相视一笑。
轩辕胜天先看看妻子,又瞧瞧女儿,心想应该没什么事,今天唯一的大事是女儿要嫁人了,谁都没这事重要。
「花轿来了,我晾一下他们,不能轻易将人娶走。」
「晾什么晾,吉时快到了,你想害女儿上不了花轿吗?」这头牛呀!非要抽两下才肯改了心思。
「我轩辕胜天的女儿随时要嫁都是吉时……」天授之子,福寿绵长,走到哪里都吉星高照。
「好了,别老说陈年往事,先让女儿上花轿再说,你背吧!」谁叫他们没儿子,同辈子侄皆在京城。
「我背?」他一怔。
「不想背?」谢三娘瞅了一眼。
「背,老子嫁女儿开心,背她上花轿。」他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盈满眼眶,是笑,也是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