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怎么说都是县太爷,季亚襄没有拒绝,领着几人去堂屋,又叫周婶和琄儿送茶来。
而君无瑕抬抬手,看了眼跟来的顾寒衣。
什么意思,我给?被挑中的顾寒衣左顾右盼,确定是他后,十分认命的取出一锭银子的封赏,无声的眼神交流:小舅,你得还我,我很穷的。
和富得流油的君无瑕一比,月银二十两的顾二公子的确是穷小子,他还是临时被拎着走的,身上根本没带多少银子,他跟宁煜、欧阳晋借了一些才手中有银心不慌。
「多谢大人美意,我已经收了死者家属银两,不能再次收银。」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有些银子烫手得很,拿不得。
此时的季亚襄怎么看笑容满面的县太爷怎么都觉得心怀不轨,一肚子坏水,堂堂知县大人怎会屈尊来访小小仵作家中,还客气到像来走亲,送上银两当见面礼,反常必有妖。
君无瑕若知晓她心中所想,肯定大喊:本官冤呀!
他图季亚襄令人惊叹的验尸本领,又需要一个当地人帮他开路,了解地方风俗民情,想将她纳入麾下而已,谁知她是名女子。
「家属赠银归家属赠银,本官给的是县衙赏银,案子破了都有赏。」他以县衙之名给赏,由不得她不收。
看着硬塞入手中的银子,季亚襄真有些无奈,既然无法推辞,她也就不再推了,只想赶快把话题结束,让这一行人离开。
「敢问大人,凶手何人,可已判刑?」
君无瑕笑得可亲,令人眩目,可狐狸的笑也是如此,暗藏狡黠,「凶手身分揭晓也令本官惊讶!竟是一名男子,借住陈府的一名书生,他在茶水中下毒使李氏暴毙,再将人吊上梁木,伪装成自寻短见的样子。」
季亚襄讶异,「书生?」不会是代罪羔羊吧!
看出她眼底惑色,他故作为难地轻咳两声,接着才解释道:「陈家二少与书生有不可告人的私情,先前的慢性毒是陈二少爷下的,书生并不知情,但是书生因妒生恨,因此下毒毒害好一劳永逸。」
「结果呢?」她指的是判决。
「杀人偿命天公地道,书生夺人命判斩立决,秋后执行,陈二少爷虽有害人意却未得手,故而罪刑减半,徒十五年,不过……」他话说了一半停顿,似笑非笑的勾唇。
「不过什么?」
「不过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允许陈老爷以十万两银子赎其子,杀妻案得以轻判。」别说十五年,一年都撑不过,用一个细皮嫩肉的富家子换来银两很值得。
季亚襄淡淡道:「大人真是仁善,民女佩服,该送个『义风可行』牌匾高堂悬挂。」是官离不了贪,黑猪、白猪都是猪,猪县官。
「你在心里骂本官?」看那眼中的冷意多嫌弃呀!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了吧!季亚襄心口一紧,暗惊他的敏锐,「民女不敢。」
「嘴上不敢心里怨,本官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官,绝不贪赃枉法,故而改判流刑七年,流放三千里,准家眷同行照料。」他说到最后微微一笑,看,明镜高悬,他多体谅百姓之苦,不忍骨肉分离,亲恩离散,至于送到眼前的真金白银不收可惜,老子有钱为儿子积来世福,这份亲恩自当感念。
季亚襄瞪大眼,「你挖坑……」给人跳。
他没让她把剩余三个字说完,连忙假咳打断,「咳咳!本官是好官,好官呐!收来的十万两银子本官打算用在百姓身上,只是不知除了造桥铺路还能用在何处?」
他这人……太腹黑了,简直是黑到乌鸦都说白。
季亚襄忽然很想笑,偏偏僵硬多年的脸笑不出来,对知县大人的负面观感略有改变,她语声轻快地道:「开办义庄、义学、义诊皆是好事,百姓有苦难言,大人大义,带他们走出苦海。」
君无瑕颔首,「这话倒是真诚,没半丝讽意,看来本官还是做了件好事,得人认可。所以本官任命你为义银总管,统筹十万两银子的归处,把它们用在该用的地方。」
女儿身目前要入衙当仵作给他办事不容易,但若是他自己请来帮他管银子的倒不要紧。
「我没空。」她不加思索的拒绝。
君无瑕眼中一闪笑意,「听说单主簿和你有过节……」
第三章 各怀心思(1)
威胁,绝对是威胁!这新来的知县太卑鄙了,肚里藏奸,用单老七逼人就范,让人在龙潭跟虎穴中择一。
明知小仵作对上九品主簿无疑是鸡蛋碰石头,偏是人心黑如墨把她往火坑里扔,把她拖进新官和老吏角力的战场,你扯一下,他拉一下,任人拉扯。
手握十万两白银很棘手,是烫手山芋,她只想扔出去,谁要谁去捡,这根本不是行善积德,而是惹祸上身,包括陈家在内,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这块肥肉,恨不得都来咬一口,半点肉末不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