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年春雪(65)
简容弯下身来,鼻尖莫名有了酸意,她两手摸着Eric的脑袋,将她的毛顺下来。
她好像,曾经说过这句话。
可她那么怕狗,应当不会。
回家的时候,蒋照在吃药。
Eric忽然地闯进去,在地板上印出一串梅花点点。
蒋照去拿纸巾悄无声息地擦干净,没让简容发现。
次日上午,医生如约而至。
蒋照平常身体不错,生病了好得也快,所以医生认为不用再打第三针。
“明天再打一天。”蒋照吩咐道。
医生很是不解,蒋照既让他提前走人,又让他多打一天针,这人总不会是有受虐癖吧?
他多问了句,“这针是谁拔的?”
“我太太。”
医生神色复杂地看了蒋照一眼,生怕自己慢走一步就成为他们play的一环,匆忙离开。
昨天打的右手,今天换了一边,蒋照就往右边挪了挪位置。
“明天还要打吗?”简容压着蒋照的血管。
“嗯。”
自己打了三天,蒋照打三天也正常,她没想太多。
只是……她想问蒋照能不能换个医生,又觉得明明是自己的问题,这么能让别人平白无故丢掉工作,
今天蒋照的手一样肿了起来,她除了去遛Eric,还去亲手煮了粥。
蒋照说了句喝不下,也就没喝。
蒋照既然没喝,那于简容而言,这份补偿也就失效,她再不知该怎么办,想到明天说不定还得去上手拔针,也就半夜补起课来,还往自己手上扎了一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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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生家庭应该是她不安的来源,也就是在她的世界观里,没有一个人值得她全身心地托付,按你的说法,她之前的那个未婚夫应该是她最信赖的,但最信赖的人也在背叛她,我实话实说,让她未来建立起对一个人的信任,很难。”
蒋照陷入了沉思。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心理医生话锋一转,“如果让她发现,无论她做错什么,总有一个人会无限地包容她,她或许可以重新树立起对人的相信。”
“不过这个时间,你自己估量吧,毕竟我们也没面谈过。”
“好。”蒋照保证自己可以做到,但他最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她那个未婚夫,做了很多对不起她的事情,但她现在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
“最好不要让她知道。”
“反正你也说了,她那个未婚夫已经去世,如果可以,对方留给她的回忆里,美好大于其他,最好。”
“我知道了。”
蒋照将电话挂断,望着自己的手背,许久。
如果方行在简容心中是1%的瑕疵和99%的美好,那真实的自己于简容而言,就是100%的苦涩与痛苦。
他连99%瑕疵的方行都打不过,有什么资格,让简容重新喜欢上自己。
明明远离她的生活是最优解,可一想到她满心满眼里都是方行,方行死了还会在她心里留下一个烙印,他就嫉妒到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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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容“嘶”了一声才坐起身,然后去洗漱。
昨夜又失眠,临近十一点她才醒过来,
算算时间,她直接下楼,敲了下门,接着想起什么,直接推门而入。
今天她做好了准备,小心翼翼地在蒋照的注视下,将针拔出来。
“有没有感觉今天好点?”简容期待地看着他。
蒋照没说话,目光落到她手臂上一小块青色的印记上。
“其实无论你拔得好不好,我都不在意。”蒋照淡淡道。
简容垂眸吸了口气,“可我在意。”
“所以你只是在自寻烦恼,不是吗?”
蒋照的语调想柔软的棉被,将人包裹其中,简容眼圈稍稍的红了,“可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你。”
“你没有对不起我。”
“就算对不起,那又有什么关系?”
蒋照拿来纸给她擦眼泪,掌心抚着她的脊背,“我是你丈夫,我不给你容错率,我给谁?”
“而且你没有做错,让医生走的人是我,选择让你来的人也是我,要错也是我错了。”蒋照缓缓道,“你完全不用将别人的错怪在自己身上。”
许是他的声音太具有安抚性,简容眼泪眨巴眨巴地落下来,连带他的指尖都被润湿。
“怕眼泪掉被子上的话,要不要趴我肩膀上哭会儿?”蒋照一眼看透她所想,含着笑意道。
简容有些胆怯,直到他靠近她,主动将她搂进怀里。
这段时间来的压抑在这一刻得到释放,简容借着男人的肩膀,哭得稀里哗啦。
蒋照身上是药味和橙花味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很是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