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以前,她大概会为此焦虑。
这样好条件说出去有面子的男朋友,这样雄厚的背景,这样情绪稳定、人品不俗的男人,眼瞅着要抓不住了,焦虑是正常的。
是自己不够优秀吗,是因为不会投胎、门不当户不对吗,还是她的家庭无法带给周家同样的利益因此地位不对等?
都有。
但这并不需要自卑,更不应该将这些外在的差异向内心折射。
网上有人举过这样的例子,说京圈和沪圈的资本有个本质区别,大意是说在京圈,如一方背景资本不够雄厚,但自身素养、学历、能力比较高,是有可能通过另一半跨越阶级的,但在沪圈,首先看的就是背景资本,自身再优秀都没用,永远挤不进去不属于自己的圈层。
虽然这样的说法未必客观,也未必代表所有人,却在无意间透露出一个道理:圈层的价值观。
到了社会层面,个人是渺小的,几乎无人在意,大家更在意的是如何融入集体,如何去个性化,令自己看上去不要那么突兀。
突兀的人,即便手握真理,也会被舆论所攻击,因舆论在大多数人手里,集体不允许太拔尖的人存在。成绩突出的人在破圈层的过程中一定会面临打压,他的敌人可能是一群人。
……
数日后,周越出差归来。
他的笑容比前一次还要少,看上去很累。
他说他在飞机上睡过了,体力恢复得不错。
萧瑜却觉得他这种累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层面的,他似乎受到了打击。
直到晚饭后,萧瑜主动选择打开话题:“你要和我聊聊吗,还是打算继续一个人扛着,等到不得不说的时候再告诉我?”
萧瑜微微笑着,不愿给他更多压力。
周越看过来,他的眼神比以往都要深,里面承载着她无法消化的复杂情绪,但因为他自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因为他的性格和底气,他没有将这种暗涌、焦躁传达给她。
萧瑜无比庆幸着,庆幸周越不是和她父亲一样,稍微有点不开心就生气跺脚、大吼大叫的男人。
和他在一起,她是开心的。
这种开心,不是那种情绪高昂的感觉,而是如水一般舒适的情绪。
周越思考了一会儿,点头:“是该告诉你。”
萧瑜先去煮了一壶红茶,折回来给他倒了一杯。
只听周越说:“或许你已经猜到了,家里正在向我施压,是关于下一步的联姻。”
这之后,周越花了几分钟简单讲述其中的利害关系。
成人的选择不可能任性妄为,往往是越被寄予厚望的人越没有自主选择权。那些出身大家,却能享受自由的子孙,得到的也会少。
现在的情况是,周家将曾经对周越十分有吸引力的项目作为交换,让周越听从安排,这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事,还关系到后面一连串战略部署。
当然,他可以拒绝。如果他就是咬死了不同意,谁也不能逼他,经商世家谈什么都是和和气气的,但反过来,原本许诺他的利益也会收回,交给更适合的人选。换句话说就是,家族不缺人才,并不是非谁不可,关键时刻是审时度势、能者居之。
萧瑜问:“施压的筹码包括锦瑞?”
周越说:“还没有发展到这一步。锦瑞是已经交给我的项目,我没有犯错,他们就没有借口将我调离。”
至于犯错的标准,其实大同小异,比如利益输送、私相授受,或是一些不利于项目的丑闻。
萧瑜又问:“虽然没有犯错,但会有人开始盯着你。稍有差池,都可能会被人故意夸大,借机做文章,对吗?”
周越点头。
萧瑜:“那现在的情况,你还在和家里僵持?”
周越:“不能说僵持,还在谈。”
萧瑜没有立刻接话,沉淀了一会儿,想明白了一些事,又看了看周越欲言又止的神态,心里越发清晰。
她从没有在这段感情上抱有期待,这不是因为她缺乏安全感,而是从一开始她就很清醒。
片刻后,萧瑜问:“你家里人知道我的存在?”
周越:“知道。”
萧瑜又问:“他们以为你是因为我?”
周越:“是有人在拿这件事做文章。”
“因感情误事”,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是大忌,一旦让周家的掌权者认定周越过不了这关,日后再有什么重要项目都不会放心交到他手里,哪怕他能力再强,这点都是致命的。
但反过来讲,若周越能放下个人情感,以家族利益为先,和精心挑选出来的另一方确立婚约,日后他再看上谁,只要不闹到台面上影响到公司名誉,都是好商量的。
萧瑜:“你看我这样理解对不对,现在你有两条路:第一条就是接受安排,和我的事放在台面下,最好的结果就是像萧固一样,家里稳住了,项目也拿到了;第二条是你摆明立场,尽所有可能保住锦瑞,如果让人无中生有暗中使绊子,最后连锦瑞也丢了,到时候只能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