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说的是尤曼灵死的那个晚上,想不出任何办法救尤曼灵的易秋,情急之下,对着肖秉承说出了:“我要给省里打电话。”的话。
想到这里,易秋心里泛起一丝懊悔。
“对不起。”
“没有关系。”
电话那头的人依旧平静,“你没必要觉得愧疚,其实卧底也好,线人也好,都是人,我做了这么久的情报调研工作,见了太多留下永久精神创伤的人,我很清楚你当时的困境。”
“谢谢。”
易秋低头,轻轻地吐了两个字。
对方似乎也叹了一口气,“易秋,你向我们报备过尤曼灵的情况,也尽力提醒了玉窝特情大队,能做的,该做的,你都已经做了。事情发展到现在,不是你能掌控的,我们也要对你说一声抱歉,我们明白,尤曼灵是你最好的朋友,但是,我们必须优先保护你的身份。”
“我没有怪你们。”
易秋吸了一口气,“我认识她二十多年,她会这样选择,我不是没有想到。只不过我以前以为,我最后能把她带回来,能把她带到你们面前,陪着她一起面对去和法律本身……”
“易秋。”
对方打断她,“你是不认可尤曼灵,还是不认可你自己。”
易秋回答得没有丝毫的犹豫,“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我自己。”
“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对方的声音终于带出了一丝柔和的情绪,“从常队长向我们引荐你的那一天起,我们最担心的,就是作为一个这么年轻,没有一点刑侦经验的女孩子,你根本撑不过几天,就会崩溃,但到目前为止,你做得非常好,不论是我,还是省里的其他领导,都对你非常信任。”
易秋笑了笑,“你没有必要安慰我。”
“易秋。”
对方的声音沉了下来,“人死了,所有的权利和义务就都跟着消失了,不管是民事还是刑事的责任都不会再被追究。关于尤曼灵,到此为止,放下吧。”
易秋的手指捏了捏,沉默了一阵之后,用气声带出了一个“行”字。
她说完这个字,伸手把车窗打开了一条缝,几丝雨水漏进来,轻轻地扑在她的脸上,刺激着她的面部神经,让她越加清醒。
“既然今天电话已经拨通了,那我这边简单和你们综合一下我目前的情报,以及陈慕山下一步的计划。”
对方的语气也恢复成最初的样子,“你说,我记录。”
易秋抬起头,望着不远处的山影,“陈慕山已经带着以前杨钊手底下的那几个‘飞行员’进山了。”
“人数有多少。”
“七八个。”
“嗯。武装?”
“这个陈慕山还没有完全摸清楚。”
“这一点很重要,当年常队长之所以牺牲在出阳山上,就是因为武装力的情报缺失了。”
易秋垂下眼睑,“我明白,我会让陈慕山想办法尽快把他们武装情况摸清楚。”
“好。”
易秋把腿放下,侧过身体坐正,单手打开保温水杯,拿起来却没有喝,“我今天遇到肖秉承了。”
“在什么地方。”
“医院,公共环境下偶然遇到的。”
“哦,你接着说。”
“我按照你们说的,用你们告诉我的‘特别行动’点了一下他。”
“嗯。”
对方的声音谨慎起来,“他什么反应。”
易秋握着水杯,“他的反应还算正常,不过,我觉得他应该已经对我的身份有所怀疑了。”
“没有问题。”
对方表示认可,继而说道:“玉窝特勤队的情报线是浅层的,也十分具体,我们目前还是不喜欢把你情报线搅进去,所以我还是采取上级传达方式和他们沟通,不过,就像这个特勤队长最爱说的那样,一线工作,有的时候要讲点运和命,他手底下是当地的直接警力,你给他留一点气口和默契,关键时候,他是唯一有能力,以及能做决断,去保一保你和陈慕山的人。”
易秋听完对方的这一番话,没有立即回应。
她仰头喝了一口水,温热的水流从流淌过她的喉咙,她平静地吞咽完,对电话那头说道:“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你问。”
“如果我和陈慕山,不幸都死在出阳山上,会有人知道,我们做过什么吗?”
“会。”
“不是说……缉毒英雄的身份不能公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