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往外走,在门口接到了文柔的电话。“你怎么还不回来?”
张鹏飞坐在殡仪馆门口的台阶上,看着地上的雨水在地上几乎流成了河,他哑着声音对文柔说了一句:“尤曼灵死了。”
电话那头,文柔也沉默了,良久才问了一句:“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
“你在哪里?”
“我妹妹死了!”
张鹏飞的声音突然暴开,文柔被他打断,也没有再说话。
两个人再次沉默。
等张鹏飞再开口的时候,文柔听到了她从未在张鹏飞口中带出的哭腔。
“文柔,这种日子我过不下去了……”
“你想怎样?”
张鹏飞没有回答。
“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电话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甚至还透着一丝绝望,“我也不说什么了,自从我哥哥死了,你活着从出阳山上下来,换到监狱系统工作,我就觉得,你没开心过。我这辈子最恨毒贩,最怕的也是毒贩,总想把你拉远一些。现在,童童刚刚才好一些,我也顾不上你,鹏飞……”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电话已经断了。
文柔放下手机,看着病床上沉睡的童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窗外的大雨不断地冲刷着玻璃,天光却逐渐从云层里透了出来。
此刻的落霞别墅,正四水归堂。
陈慕山站在天井旁,看着连串的雨珠子从四方屋檐上落下。
搜完陈慕山的身以后,那个接他过来的缅甸人把带到了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让他在睡了一觉,陈慕山也懒得去想什么,躺在木板床上,一觉睡到了下午。起来以后,缅甸人给拿了一些干粮和水,陈慕山吃了干净,将就剩下的一点水,把药也吃了。
吃完饭以后,他就被带了天井,一等就是整整一晚上。
缅甸人告诉他,杨于波和其他几个老板出去看货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陈慕山抹了一把正在流鼻血的鼻子,对那个缅甸人说,“帮我找点云南白药吧。”
缅甸人看着他的鼻子问他,“你被人打了吗?”
陈慕山抬起一只脚,“这个鞋子在你们这边这么值钱?”
缅甸人看着他的鞋子,又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
他经被强行换了一身衣服,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宽大短袖,一条褐色的短裤,之前的皮带已经被人搜走了,他不知道在哪里找了一条棉绳,勉强拴在腰上。
“你的鞋子是名牌。”
“老子知道。’
陈慕山放下脚,“所以老子死也不给他们。”
缅甸人给他找来一瓶云南白药,问陈慕山,“你缅甸话为什么说得这么好?”
陈慕山把要粉倒在手上,直接往鼻子里吸,呛了几下之后,终于勉强止住了鼻血,他把剩下的药揣进裤兜里,对缅甸人竖了个大拇指,“谢了。你刚问什么来着。”
“我问你,一个中国人,缅甸话为什么说这么好,你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陈慕山抬起头,看着天井上漆黑的天空,“落霞别墅是第一次来,缅甸嘛,来过很多次了。”
“你是跑出阳山那条线的人?”
陈慕山笑了笑,没有回答。
缅甸人也没有再往下问,直接对陈慕山说道:“我们都听说过你,三年前,你帮玉窝的杨钊打通了出阳山的走货路线,把集团的鹰箭旗运进了中国,你很了不起,这么多年过去,我再也没有见过,有人敢翻出阳山。”
这夸奖倒是挺真诚的,但陈慕山怎么听怎么觉得不自在。
他回头看着那个缅甸人,“以前有吗?”
“有一个。”
“谁?”
缅甸人还没有说话,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我兄弟。”
陈慕山回过头,看到堂门被打开,一个穿着白色真丝长袖衫的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缅甸人往边上让了一步,叫了一声“老板。”
那个男人走到陈慕山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我本来以为,你应该和我那个兄弟长得挺像的,没想到,你人这么瘦。”
陈慕山面向那男人站直了身,“陈慕山,钊爷的人。我该怎么称呼你。”
“你可以叫我杨于波。”
陈慕山怔了怔,随即笑了笑,“我怎么敢。”
杨于波也笑了一声,“你是怎么称呼易秋的?”
“小秋。”
“行,那你叫我一声叔吧。”
陈慕山弯下腰,“我还是叫您老板吧。”
杨于波低头看着陈慕山的肩膀,“你不想问一下,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翻过出阳山吗?”